越是鐘鳴鼎食簪纓世家,就越是看中臉麵。
南宮淺淺自出生以來,從未丟過那麼大的醜!
她此刻五內俱焚:“不……不是……”
怎麼會這樣呢?
她明明是從謝無涯練字的字帖上,看到了這絕妙千古的詩詞;為了驗證這句子的唯一性,她還特意查閱了三日典籍,根本沒在雲煌的任何一本書上找到記錄。
“怎麼不是,這課本是國子監祭酒剛發下來的,還飄著新鮮的油墨香,中央刻書局剛印出來的。”
那名少年滿臉鄙夷,“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們?”
梨花亭中,還有七八個世家年輕子,無一例外是國子監國學部的監生。
他們都是國子監一放學,立刻趕來城外參加抓周宴。一應書籍、作業本子都在隨行的書童、仆人那裡存放著。
這七八個少爺紛紛皺起眉頭,厲聲喊書童的名字。
須臾的功夫,八本一模一樣的《必背三千首古典詩詞》,攤開放在了梨花亭中央的石台上,全部翻到了晏殊《寓意》那一頁。
這些貴族小姐、朝廷命婦,哪個不識字兒?
現場頓時像一滴臟水落入了滾沸的油鍋,炸開了。
“南宮小姐竟然竊詩?她素來以文采馳名,冠絕當世,這……”
“都說這位南宮家的大姑娘是女中學士,依本夫人看,也不過是品行卑劣之輩。”
“國子監課本上的詩詞,都敢抄?還說是她自己寫的,天啟公大司徒的臉麵都被她給丟儘了!無恥!”
“這樣的人也配當貴妃娘娘啊?這不是給皇家抹黑麼。”
“本姑娘怎麼聽說,她原本是想當皇後的,好幾位部院大臣聯名請封她為皇後的折子,都遞到晏太後的禦案上了。人家心可比天高呢。”
……
正所謂,破鼓萬人捶。
南宮淺淺熱淚當時就滾了出來,詈罵、侮辱、譏諷,層出不窮。
輿情似凶狠的利劍,把她刺得體無完膚,鮮血淋漓。
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
恍惚之間,南宮淺淺看到了慕聽雪一家四口的身影,看到了那個該死的謝無涯。
沒錯!都是那個賤種害得她!
謝無涯這小雜種分明是故意的,挖好了坑等著她來跳,虧她還好心交他書法!
“這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無人不識君,也不是她寫的,乃是唐朝高適的作品。”王夫人翻了幾頁,又發現了新大陸。
“原來是慣偷。”霓裳縣主掩唇而笑。
事情越鬨越大,許多朝廷命官,四五十的老頭子也知道了,除了南宮家的門生緘口不言,其他人無不瘋狂唾罵。
南宮大司徒滿臉寒霜,麵對嚶嚶啜泣的南宮淺淺,頭一次覺得她是那樣的礙眼。
他抬起手,一巴掌用力地扇了過去。
“你這孽女,真不給為父做臉子!出了這樣的醜事,不止你沒麵子,若傳到了陛下的耳中,南宮家也會跟著遭殃!”
南宮淺淺半邊小臉,頃刻間腫了起來,火辣辣的疼。
在楊家舉辦的抓周宴上,被父親當眾掌摑,這份屈辱,如何受得?
她大哭著衝向了亭台內。
顫抖著翻那本令她身敗名裂的《必背三千首古詩詞》,她找啊找,終於找到了——
“怎麼能隻怪我一人?長公主她不也偷竊詩詞了?你們看這一首,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長公主在靖羽公世子的及冠禮上用過,還用這首詞賣紅酒!若我有罪,她當同罪!”
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讓慕聽雪那賤人給自己陪葬!
“靖羽公世子的冠禮上,有人問殿下君莫笑是何典故?她說是來自天朝詩人王瀚的千古絕句。”
“殿下紅酒鋪子掛了這首詩,都注明了作者是王翰,未曾署她自己的名兒。你們不一樣。”
“而這本《必背三千首古詩詞》老祭酒伍大人所作的序中說的很清楚,此書乃是老天爺降的祥瑞,長公主在一古老山洞中無意中發現,每一首傳世詩詞皆是天朝上國的瑰寶,薪火傳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