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環兒死於“亂軍之中”。
她的真正死因,隻有慕聽雪、荒竺所率領的尖兵營精銳,以及告發者景陽知道。
弄死一個世家女很容易,但要不留任何痕跡,不讓政敵抓住把柄,卻並非一件簡單的事兒。
半個時辰後。
在上黨縣穀豐河,一個垂釣的蓑笠男子,被尖兵營團團圍住。
景陽雖姓景,卻並非出自雲都豪族景氏,吏部尚書景大人那一支,他來自江陽縣景家村。
參軍入伍,被選入金吾衛禁軍。
在秋狩中,因救了驚馬的覃嶺王謝邑有功,而得重用,一路提拔至四品的金吾衛中郎將。
因是村民出身,所以他比較能夠和底層群眾共鳴。慕聽雪散儘慕家千萬家財,賑濟七十萬災民,景家村的千餘口人,就是靠著她的賑災糧活下來的。
在離環兒還是側妃,煽陰風點鬼火的時候,他就曾好幾次跟離環兒對著乾,以防王爺被這女人帶歪,誤了朝廷大事。
離環兒厭惡他是必然的。
景陽並不後悔,乾了這“缺德背主”的事兒。
嚴格意義上來說,離環兒不是他的主子。他的主子是謝邑,謝邑一直覺得,離環兒被強抬為王妃是竭湖大長公主施壓所致,私下並不承認她。
“興致不錯。”
慕聽雪自特種部隊後走過來,於獨釣客身側的青石上,坐了下來。
掃了一眼魚簍子,“魚呢?”
景陽道:“釣魚就像是在等待一件不常發生的事。”
慕聽雪笑聲低啞:“怎麼不逃?”
景陽抬眼,看向雲都的方向:“左右不過一個死。”
他是反賊的心腹,朝廷三法司會審徹查謝邑謀反大罪,一定會被牽連;
留在雍州,他又知曉長公主殺害離環兒的秘密,以公主平定叛亂、血流千裡的狠辣作風,斷然不會留他這個隱患。
慕聽雪本來是打算除掉這個不安定因素的,但,看到這個年輕人如此淡定,一副從容赴死的模樣,她改變了主意:“你回雲都吧,繼續在金吾衛中央禁軍任職。”
景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究竟是何等樣人?
起了惻隱之心,放過自己的仁善女子?不,真正心善的女人,是不會對雍州覃嶺王府進行血腥大清洗的。她執意要殺離環兒,也是斬草除根。
景陽是個有腦子的人,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活著,對長公主還有價值。
“殿下希望末將做什麼?”
“雲煌最重要的兵權是什麼?”慕聽雪不答反問。
“攝政王的五十萬鎮北軍。”景陽想也不想地答道。
“錯。”
慕聽雪搖頭,眸子極深邃,“是中央禁軍!”
景陽頗為吃驚:“可金吾衛中央禁軍,隻有十萬,數量不及鎮北軍的五分之一。禁軍首領靖羽公世子離淵,軍事才能、作戰水平,也遠不如軍功赫赫的攝政王,此二者焉有可比性?”
不止他這麼想。
百分之九十的雲煌人,都這麼想。
“所有的戰鬥序列中,禁軍是最重要的,數量說明不了什麼。”
昔日司馬懿掌控了中央禁軍的重要職位,隻用了三千死士,就發動了高平陵之變,政變成功。
離泛、離淵父子,看似被離黨處處碾壓掣肘,但實際上,人家隨時有讓雲都天翻地覆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