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憂皇姐在白帝城,被叛軍殃及,性命不保。
又慶幸皇姐在白帝城……
兩個完全背道而馳的念頭,瘋狂地撕扯著他,內耗著他的精神,令他感到極為痛苦。
不在痛苦中滅亡,就在痛苦中變態。
“陛下謬讚了,我不過是運氣好,得謝氏列祖列宗庇佑,降下天火,蕩除奸惡,僥幸得勝。”慕聽雪虛以為蛇。
不是我的功勞,都是老祖宗們給的體麵。
對著宗廟祖宗排位,你皇帝能說不是祖宗們的功勞麼?你不能,你敢搖個頭那就是不孝。
謝玄宸隻能順著她的話茬,點頭稱是:“列祖列宗顯靈,懲戒不孝子孫!”
還對著謝家皇帝們的靈位,恭敬跪下叩拜。做足了戲。
皇帝都跪了,你大臣能不跪麼?
嘩啦啦,文武百官三生六部九卿重臣,跪了一地,高聲歌頌著先祖皇帝們的正義仁德。
慕聽雪見氣氛到位了,便趁機道:“既然是謝氏祖宗保佑,降下天火神跡相助,那就不是本公主的功勞,也不是荒竺的功勞,懇請陛下撤回封賞。三萬戶食邑,我受之有愧,我的屬下們亦於心難安呐!”
三萬戶食邑她可以不要,白帝州三萬戶給她納稅,或者給戶部國庫納稅,區彆不大。
蕭望之的開府儀同三司,屬於名譽勳賞,他出家二三十年,隻是看不破親情,早就看破了虛名浮華。
最關鍵的是,天子要給荒竺賜禮器斧鉞,這是萬萬要不得的!
謝玄宸一愣,沒想到皇姐竟然會主動拒絕這潑天的富貴,他一臉誠懇,語重心長道:“這……還請皇姐不要推辭,否則朕難以向天下交代。”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慕聽雪一臉慚愧,眸中甚至浮起了一層薄薄的暮靄,她猛然抓緊了皇弟的胳膊,“臣心實惶恐。”
來啊,飆戲啊。
謝玄宸的身體猛然一僵,他從未與她距離如此之近過,儘管她是隔著龍袍的寬袖抓著自己,但他明顯感覺到了她手心的柔軟,眼前是如水的明眸,她直勾勾看著自己、溫言軟語求著自己的模樣,真是……令他血液沸騰。
他感覺自己的喉嚨越來越乾涸,繁冗的龍袍太厚了,熱得渾身發汗,領口也太勒了,令他喘不過氣來。
他有些暈眩地盯著她櫻朱色的唇,努力維係著所剩不多的理智,啞聲道:“皇姐天縱英姿,率兵討伐逆賊,乃社稷之大幸,蒼生之大幸,德行配位,無需……妄自菲薄。”
慕聽雪心底暗罵了一句,繼續糖衣炮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是替皇弟平叛,也是替皇弟當財政的家,這天下終歸是皇弟的。”
這蜜糖太甜,謝玄宸徹底眩暈了。
皇姐做一切,都是為了他麼?
皇姐隻是殫心竭慮想輔佐自己,朕誤會她了……
“本公主願獻出三萬食邑,歸於國庫。稅收越來越多,國家富裕、百姓安定。懇請陛下收回封賞,以全臣一片拳拳忠心。”
“準了。”
謝玄宸的心砰砰砰狂跳,唇角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溫柔笑容。
她是喜歡朕的。
左仆射離泛痛心疾首地看著小皇帝被長公主灌迷魂湯,舉笏出列,聲如黃鐘大呂:“陛下!天子封賞焉能朝令夕改?不合規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