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非置荒竺於死地不可?
賜禮器斧鉞,是他和離師父,在禦書房私下秘密議出來的結果。
離師父身為帝師、手持天子玉帶,才敢命人假傳聖旨,買通值日官把荒竺引入後宮,讓荒竺犯天條獲死罪,並讓一隊預先埋伏好的金吾衛禁軍“及時”衝進德勝宮抓人,近乎完美的毒計。
驅虎吞狼。
日後何人能滅虎?
。*。*。
德勝宮。
貴妃南宮淺淺撲上來,對著皇帝就是一通梨花帶雨的哭訴,一個勁兒往他懷裡鑽。
謝玄宸象征性地安慰了兩句,就把她給推到了一邊。
相比之下,皇後就矜持得多了,隻是行了個禮。看到貴妃投懷送抱,她也沒什麼反應,一點兒也不吃醋。
“臣妾參見陛下。”
一抬眼,瞧見慕聽雪,晏明月平靜無波的眼睛頓時亮了,像隻快活的鳥兒就飛了過去,“表姐!”
說著,親昵地挽住了慕聽雪的胳膊,親嘰嘰咕咕地講著話兒。
“還咳嗽麼?”
“不咳了,表姐上個月寄過來的結核特效藥,吃完之後,徹底好了。”晏明月很是感動,她一直肺癆咳血,本沒有兩年可活,她這條命是表姐從閻王手裡搶回來的。
“多吃些維生素含量高的水果,比如蘋果、番茄、石榴。”
“嗯好。”皇後暗暗記下,回去讓坤寧宮的膳房開小灶。
“殿下……”
荒竺在樹蔭下,趴在木板上,脊背上鮮血淋漓的,唇色發白。
“你彆動。”
慕聽雪深知,這麼熱的天,傷口容易感染,趕忙從袖子裡的蒼壁瓶,摸出兩顆抗生素消炎藥,以及一瓶淡鹽水,塞給他。
他背部有大創麵,會損失體液,淡鹽水可補充體液。
荒竺也不問什麼藥,一口吞下,然後噸噸噸灌了整瓶淡鹽水。
他像隻做錯了事的大型犬,慚愧地耷拉著腦袋:“殿下,愚職給您添麻煩了。”
“這不怪你。”
慕聽雪心裡有杆秤,“他們表麵上是對你喊打喊殺,實際上是對付我。”
荒竺心口似拍飛過一隻蝴蝶,覺得今日受得委屈都不算委屈了。
殿下才是真的難。
他不過入雲都一日,就遭到這樣的陷害;殿下長期待在此處,定常被那群奸宄之輩算計攻訐。
出了這大的事,皇上和長公主都被驚動,很快,那個齙牙的值日官就被提審來了,跪在烈日頭下,膝蓋磕破,戰戰兢兢。
“為何欺騙荒竺,故意指路德勝宮?”慕聽雪神色嚴厲。
“他……他沒給過路費。”齙牙太監抬起手,一巴掌一巴掌響亮地扇自個兒,“奴才知錯了,奴才一時讓財迷了心竅,奴才是個爛嘴龜子。”
荒竺懵的很:“什麼過路費。”
慕聽雪歎息。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守宮門的太監都能狐假虎威,過一道門收一道路費,越是基層的小鬼越難纏。
“雖說世風如此,非一時可易,但陛下,宮裡一共二十多道宮門,若是每一道都收過路費,這讓那些出入宮廷的官員情何以堪?京官倒還好,他們至少知道規則,若是懵懂的地方官來京述職碰上這種情況,身上沒帶夠銀子,還不被他們捏圓搓扁?”
慕聽雪嚴厲申斥,“若是荒竺因此獲了死罪,或者被重判削職,那些守門的值日官,日後豈不是更囂張?他們能夠操控三品官生死前途,以後誰還敢不給他們交買路錢!”
謝玄宸雷霆震怒:“既已挨了板子,荒竺不予追究。傳令大理寺、刑部徹查所有索賄值日官!”
這簡直就是在他頭上拉屎。
雲煌隻有一個人能夠呼風喚雨,隻有一個人能夠掌握官員生殺大權,那就是皇帝。
慕聽雪繼續拱火:“今日他們敢弄死一個三品白帝州總兵,順便汙了貴妃的名聲,明天他們就敢夥同幕後主使弄死一品二品京官,如此藐視皇權,天理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