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和骨氣。
他被父皇當做質子,送到雲煌的時候,就不該奢望了。
作為一個不受寵的王子,被舍棄是必然的,所以父皇、皇兄絲毫不顧及他的性命安危,直接對雲煌北境發起了搶掠,不交割條約上的寶馬,再度引發了戰爭。
宇文修竹名為北嶼質子,實際上處境和階下囚差不多。想要有尊嚴地死去,是很難的。
然。
長公主賜予了他自儘的權利。
他沒死成。
長公主蓋了學館,招收教書先生,他被選上了,賜予了他十兩銀子的月銀,給了他生存的權利。
成為帝城學館的先生之後,就等於成了長公主的員工。
就連昔日那些動輒對他打罵的人,都不敢再輕易對他拳打腳踢了。
她是權勢滔天、掌控一國財政的實權公主,她手底下工作的小卒,基本都會得到尊重。他身上穿著帝城學館教書先生的青袍,走到大街上,百姓們都對他客客氣氣,甚至主動打躬作揖,走到攤位邊兒上,賣炊餅的小商販都免費請他吃餅。
宇文先生的課已經講完了。
六至十六歲,大小不一的孩子們,大多麵黃肌瘦,眼睛顯得格外大。他們的案幾上,都有學館發的書本。
孩子們一般在學館裡,把書背完了,作業做完了再回家。
宇文修竹心田似滾了熱油,他努力按捺著激動的情緒,胸膛微微起伏,走到教室門外的遊廊上,深深一揖:“參見長公主殿下。”
慕聽雪微愕,她是順路來視察一下,本打算悄悄地來,悄悄地離開。
卻不想被人給認出來了。
“你是學館的先生?”
“……是。”
她沒認出自己,宇文修竹禁不住有些落寞。
是了。
那日在國子監,自己被麻繩捆著拴在獅子驄上。獅子驄太野,跑起來又是騰躍,又是蹶後踢,他就被迫甩來甩去,一會兒狠狠撞破了頭,一會兒又拖斷了肋骨。
渾身鮮血淋漓,頭臉上都是土,她當時應該都看不清自己的臉。
慕聽雪發現,這個藍眸的青年俊美男子,走路的時候,一條腿是有點兒坡的,行動較為遲緩,應該是骨折過:“先生腿腳不便,似有舊傷。”
宇文修竹有些自卑:“嗯。”
他那次受了嚴重的傷,躺了半年,也找了大夫。
奈何大夫醫術不精,接骨有些錯位。
“請坐。”
慕聽雪指了指遊廊邊上的石凳,廊外花木扶疏,“先生膝蓋骨的位置似乎不太對勁,我略通正骨之術。”
她對於老師這個職業,向來是很尊重的。
更何況帝城學館的先生,收入跟那些世家大族的族學先生,根本沒法比。他們就十兩銀子、一石米,甚至不會額外再收束脩。
宇文修竹剛坐下來,就感覺到一隻柔軟無骨的小手,覆蓋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轟!
一股熱血,衝到了腦子裡,他渾身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