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公子,走一個!”
酒肆內,頭戴紫金冠,玉骨折扇輕搖,談六舉起酒樽,“小弟敬你。”
這位談六郎,是雲都臭名昭著的膏粱紈絝,玩鷹鬥犬,風流狎妓,一擲千金,他有個近乎扭曲的惡趣味,把奴仆丟入野獸的籠子,看野獸撕碎仆人一口一口吃掉。
他身後還站著個粉麵白嫩的小書童,倒酒伺候。這是談六另一個惡趣味。
曆史上書童這種職業,從來都不是單純的陪讀,還要替少爺們解決生理需求。
大部分的清貴世家,都覺得子嗣在丫鬟堆裡廝混,會沾染脂粉氣,會消磨意誌、敗壞名聲,相比之下,眉清目秀的書童就要好得多,不僅可以督促讀書,還可以乾一些體力活,或者被乾。
慕風很是拘謹,尤其是在聽到眼前這位世家少爺自稱“小弟”的時候,更是驚得瞪圓了眼睛:“不敢當不敢當,談兄折煞在下了。”
談家是勳貴侯爵,家主擔任三品的中書侍郎,中書省的大官兒!還娶了離公和大長公主的嫡長女。
眼前這位談六郎,正是談侯爺的堂弟。
他慕風是什麼?
肅卿伯的廢物點心兒子,無半點職位頭銜,乾啥啥不行,讀醫書考公落榜,父親給了他本錢做生意,他一通折騰開了家紫珍齋賣珠寶首飾,賠得血本無歸。
“您可是當今長公主的弟弟,攝政王的小舅子。”談六咧嘴嘿嘿一笑,十分豪爽地攬住了慕風的肩膀,“真論起來,還是小弟高攀了慕兄您。您肯賞臉來陪小弟吃酒,是小弟的造化!”
慕風被這麼一通吹捧,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了,趕忙拱手:“談兄弟謬讚了,長公主殿下血統何其尊貴,在下說到底隻是商人之子,哪裡敢不自量力地跟皇家攀親戚。”
他何曾被這般看得起?
就連父親都嫌棄他不中用,整日沒個好臉色,他在肅卿伯府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如履薄冰。
“如何攀不得?”
談六滋溜了一口小酒,恭維道,“慕世兄與長公主,姐弟情深,從小一起長大。這養恩和生恩是一樣的,長公主如今富可敵國、權傾朝野,遲早會提攜慕世兄。”
稱呼從“慕兄”變成了距離更親近的“慕世兄”。
隻有同階層、同一輩,雙方世家關係很好有來往的,才會用這個尊稱。
慕風心中歡喜,跟談六推杯換盞間,聊得很是投機。
酒桌文化之所以長盛不衰,是因為幾杯酒下肚,幾句好聽的話說出來,雙方的階級差距,就能模糊了,就能求人辦事兒了。
喝完了一圈,再來第二圈。
“慕世兄,瀟湘水雲閣來了兩個豔名響亮的伶人,不止嗓音纏綿,珠喉瀝瀝,而且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談六是風月老手,笑得放肆。
慕風是個雛兒,沒聽懂黑話,詫異道:“莫非,這伶人不止擅歌,還精通劍舞?會耍花槍?”
談六湊到他耳邊,壞笑道:“慕世兄可曾聽聞美人舌卷槍?劍入銷魂窟?”
慕風瞬間漲紅了臉,猛地站起來:“我……我家裡還有事……”
“哎,彆走!”
談六揪住了他,連拖帶拽,把他給拽進了馬車,直奔瀟湘水雲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