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侍郎離君信,主動開了北境城門,帶著十萬將士送死的事兒,皇城那邊或許不知道,但北境本地百姓,以及與北境僅有一河之隔的密州,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好吧。”
聽到夫君提起長公主,伏由深吸了一口氣,放下了銀針和兩位藥材,“我隨你去。”
她交代了一下密州醫官署的兩位老大夫,工作安排好,就與丈夫動身前往北密河。
兩位密州彆駕,朱富貴和裴敏,租了一條非常華麗的畫舫大船。
安排了魚肉、瓜果、佳釀、佳肴。
以及笙歌燕舞。
玉質娉婷的紅衣舞女,玉筍纖纖,星眼迷離,在靡靡絲竹之音中,翩翩起舞。
朱富貴是個滿月臉,不住地舉杯,笑吟吟地給宗政元直敬酒,刺史大人長刺史大人短的,場麵廢話說了一籮筐。
宗政元直遊刃有餘地應付著。
伏由本就出生草莽,家裡原本是農村鄉鎮上賣豆糕的,兩文錢一筒那種。家裡很窮,她是靠著跟鄉村裡的赤腳遊醫學習,並且在給農民、奴隸們治病的實踐過程中,積累了大量的臨床經驗,再加上認真拜讀了長公主讓國子監發行出版的《本草綱目》《金匱要略》才考上了出人頭地的。
她實在是看不慣官員們這等腐敗虛偽的作風。
在這畫舫裡坐著吃酒看歌舞,那叫一個如坐針氈。
酒過三巡。
伏由非常敷衍地給這兩個彆駕大人,開了兩副治風寒的藥,就隨便找了個理由,去畫舫甲板上吹吹風、散散心了。
甲板上,一陣凜冽的北風吹來。
把伏由身上的酒氣,以及不小心沾染上的舞女侍者脂粉氣,都給吹散了。
縱目望去。
隻見山排巨浪,水接遙天。
畫舫上,官員們醉生夢死、宴飲作樂;畫舫下,無數的屍骸飄蕩在滾滾的北密河上翻騰。
包括戰死的二十五萬士兵、被敵國聯軍虐殺的北境百姓,以及一些逃難的流民屍體。由於氣溫極度嚴寒,這些屍體反而沒怎麼腐壞,除了臉和皮肉被水泡得有些腫脹之外,也聞不到太明顯的屍臭味。
“死了那麼多人……”
伏由神色黯然。
她不由得越發憎恨起,畫舫裡那兩個縱情聲色的離黨官員來了。
忽然間。
伏由看到有一群土匪樣打扮的人,乘坐著小船,在北密河裡頭打撈屍體。專門挑那種身材高大、肌肉糾結、特彆壯實、剛死沒多久的好漢撈。
“他們是乾什麼的?”
伏由問畫舫上的船員。
一位在河上十分有經驗的老船員答道:“回稟刺史夫人,那是水匪,他們在河邊開了個小酒館。他們專門撈新鮮屍體,回去把精肉片了,切碎成瘦肉炒了賣給客人;至於那肥的,則熬油點燈。”
“放肆!”
伏由大怒,“豈能如此褻瀆為國捐軀烈士的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