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士也對朱溫道:“朱將軍不可受降,敵人必有詭計,待我等上前,將他們等殺個片甲不留!”
王建聽得對麵這樣說話,不由長歎一聲:“弟兄們,賊人不許我們歸降保命,怎生是好?常言道: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我等還是保全身軀為上,棄甲曳兵而走的是?”
麾下士卒紛紛應是,一個個便將全身盔甲拆開扯下,丟棄在地。
朱溫手下見王建等人之前那般囂張,如今卻如此怯懦,個個惱怒,不等朱溫開口,就紛紛沿坡而上,向著敵人猛撲過去。
霍存高聲道:“各位絕不可撿拾敵人盔甲,敵人丟盔棄甲,正是借此阻撓我軍追擊,萬不可中計!”
忠武軍銳士也紛紛做出轉身欲走架勢。
隻有朱溫心頭,隱隱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
但正當他要開腔阻攔之時,便聽得一聲聲咒罵,隨風飄來。
“黃巢那鹽賊教出來的徒弟,也就這點器量。賊人終究是賊人,譬如老鼠上不得台麵!”
士可殺,不可辱,何況是辱及朱溫敬重的師尊!
泥人尚有三分火性,何況朱溫如今青春年少,正是血性最盛之時。
一股滔天怒意自他靈台自衝天靈,朱溫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本要出口的勸阻之語,頓時變成了:“弟兄們將那幾個口無遮攔的饒舌賊子頭顱取來,本將有重賞!”
正當此時,隨著王建將隱藏在暮色與草叢中的一根繩索發力一拉,隻聽嘁哩喀嚓崩裂之聲,奔上山坡的前隊發出陣陣驚叫,自土坡上轟然墜下,墮入一片極大的深坑當中,預先鋪好的尖刀長矛登時將義軍士兵紛紛刺穿,血流如注!
顯然,王建在陷坑上鋪上木板,設了機關,因此忠武軍此前上坡時全然無事,而義軍追擊之時,王建便引動機關,令衝鋒在前的草軍豪傑,全掉入坑中,除了霍存眼疾手快,帶傷自陷坑中發力跳出,逃回陣內,其餘的非死即傷,插在坑底刀槍之上,未死者猶自痛楚呻吟,顯得淒慘無比。
王建轉過身來,縱聲狂笑:“你等墮我彀中也!”
一個縱身飛躍,直接拿坑底一名草軍戰士墊腳,腳下發力,令這還在負痛慘號的士兵頃刻被矛尖插了個洞穿,卸下盔甲的王建卻身輕如燕,直接越過陷坑,直取朱溫而來。
他手上還在屈指計算——
“如果是小貓小狗,一輪聚水成澤,便能收拾了,但若是大魚,還需三步。”
“第一步,你等被水攻,必然下馬步戰,且登岸之處易於確定。”
“第二步,以詐降之策,挑動你等輕敵之意,與忿怒之心,以陷你前隊於陷阱之中。”
“第三步,你等前隊既陷,那麼主將暴露。而我軍卸甲,人人輕捷,正可踏你等前隊屍骸,逾坑而過,直取你等主將。朱溫,當真是上天眷顧我王建,竟然釣到了你這樣一條大魚!”
此時此刻,就算足智多謀如朱溫,也不由麵色灰敗。
螺螄殼裡作道場,他未曾想到,區區一座小小丘陵,竟能被王建算計到這種地步,幾乎不在齊克讓的三重斫營奇策之下。
紅塵茫茫,這世間誰被狩獵。
而王建今日的獵物,便是他朱溫的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