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放過咱們……他會把咱們都殺光的!”顏景明續道,他隻能接了句很沒道理的話。
但嘍囉們知道,朱溫身上被他們捅了這麼多窟窿,確實很難善了,然而真正擔責的,還是顏景明這個帶頭大哥。
他們真要跑,已經失血嚴重的朱溫,又豈能追過來?
於是有人開始拔腿就跑。
“不許跑,回去老子殺了你!”
顏景明瘋狂地叫囂著,舉起長刀,以力劈華山之勢向朱溫砍來。
但全身被鮮血塗滿,打法卻越來越瘋狂的朱溫,已給了他極大的震駭。
如此可怕的耐力和韌性,這小子哪裡還是人,簡直是地獄裡殺出來的修羅。
鏘地一聲,伴著朱溫口中的虎咆,顏景明手中長刀被朱溫斫在刀鋒中段,發力一震,竟當場折斷,迸飛開去。
其實都是鋼鐵打出來的,縱是寶刀砍上凡鐵,也不可能如同傳奇裡麵說的“削鐵如泥”。
然而發力方向正對上刀身結構中的脆弱之處,卻能發揮出四兩撥千斤的效果,恰如劈竹對上竹子的紋理一般。
而顏景明心中的怯意,令他要拔出腰間備用的腰刀抵擋時,倉促竟卡在鞘裡,拔不出來。
“朱郎君,咱們可以好好商量……”顏景明踉踉蹌蹌地向後退著。
朱溫抹了抹臉上的鮮血,如同怒隼向顏景明猛撲而至。
“快來救我,我養你們做什麼吃的!”顏景明見朱溫殺氣不減反增,隻能一邊逃竄,一邊對自己的黨羽們呼叫道。
但之前已經被朱溫砍殺得死傷近半,使得這些亡命之徒肝膽生寒,實在不想打下去了。
什麼兄弟義氣,哪裡及得上自己的腦袋瓜子重要。
朱溫身形迅疾如電,眼見就要追及。
顏景明一咬牙,橫下心,“咄”地大喝一聲,終於掣出備用的腰刀,如一道飛蛇,向朱溫頸項急抹而至。
但朱溫身形一偏,一個加速,肩頭撞在顏景明下巴上,上下頜猛地撞擊。隨後一顆門牙便帶著血,從口中疾射出去,嵌入散發著血腥氣的濕潤泥土中。
由此可見,此前陳麗卿被朱溫飽以老拳,加上耳光,至少抽了十幾記,竟然一顆牙齒都沒掉下來,臉皮確實很厚。
朱溫的龍雀寶刀則刺中顏景明右胸,洞肺而過,自顏景明後背捅出。
“放過我,放過小的,我什麼都可以給你。那個美貌妖童,商隊裡那些女人,還有我身上的東西,全是你的……”
麵臨死亡的威脅,顏景明已經開始口不擇言。
朱溫的反應是直接奪過了他右手的腰刀,扔在地上,而後掐住了顏景明的脖子。
龍雀寶刀則被朱溫劈手抽出,在鮮血噴濺中,回掃砍爆了一個鼓起膽子,試圖從背後偷襲的顏景明忠心徒黨的腦袋。
大部分嘍囉此時已如兔子般溜得沒影了。
“咱們都是草軍中人,是一家人。小的一時糊塗,以後定然喚朱郎君做大哥……不要殺小的,小的一定有用,一定能效犬馬之勞。”
顏景明被朱溫攥著脖子舉起來,還在喘息著,艱難地發出話語:“咱殺的人也和朱大哥沒得乾係是罷……咱今後一定洗心革麵,再不做這等事。”
朱溫猛地將顏景明扔在地麵上,而後一腳踩上他的臉:“誰他媽管你洗不洗心革麵!小爺本來不想管這等閒事。”
這話讓顏景明又燃起生的希望,但嘴被朱溫踩住,發不出聲來,隻能發出幾句含糊的咕噥。
“啖狗屎的奴才,小爺頭回傷這麼重,養傷都怕得好幾日。”朱溫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小爺隻是騎馬出來散心,就被卷入你們的爛事裡麵。你活不了,王盟主也救不了你等!”
如果中途那幫嘍囉死傷近半之後,還能鼓起勇氣繼續全力圍攻,朱溫現在恐怕性命已不保。
顏景明發現朱溫的腳終於離開了他的嘴唇,在他嘴上留下了一大灘融著鮮血的泥土,血腥氣直鑽進脖子裡。
他翕張著浮腫的嘴唇,試圖最後一次抓住生的機會:“係……係……小的今後再不敢給朱爺添……添麻煩……”
話音未落,赤紅色的刀光揮落,一道血幕衝天而起。顏景明身首分離,雙目圓瞪,臉上還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
朱溫將依然冷冽異常的目光投向商隊眾人:“那邊的孱頭們,誰拿點布匹過來,給小爺止個血!”
親眼見證這場廝殺的商隊成員,一個個都被如此血腥場麵駭得呆若木雞。他們聽見朱溫話語,才一個個驚恐地回過神來,當下有幾個婦人扯了布匹,露出極為諂媚的神色,過來給他包紮止血。
“若非這位爺仗義相助,咱們今個真是……奴今日真是承了爺天大的恩德了!”一位三十出頭,風韻猶存的婦人試圖將豐滿的胸脯往朱溫背後貼。
“小爺不是這個死鬼,不吃這套!”朱溫將她推了開去,用腳踢了踢顏景明的無頭屍體。
滿身的刀劍傷又鑽心地痛起來,讓他幾乎要齜牙咧嘴,然而這無疑會影響自個的威嚴,隻能咬牙忍住。
他喘了口氣,將目光投向那個臉上帶著稚氣的秀美儒服少年。
“喂,你小子怎麼不說話?你也不是耳聾,小爺救了你,怎著一個謝字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