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某種心理,他並沒有塗藥,隻是讓身體的自愈能力行使它的本能,讓傷口自己愈合。
果然,沒塗藥的傷口,終於留下了很淡的痕跡。
但可惜,痕跡也在消失,很快就不會再被看出來。
年輕alpha的虎牙尖銳,刺破皮膚時,隻有痛感。
與其說是標記的習慣性動作,不如說是撕咬,類似於侵略者捕食獵物時,要咬斷脆弱的脖頸的狠勁,要把人往死裡折磨。
說來可笑。
讓alpha咬自己的脖子,對於一個沒有腺體的beta來說,跟飲鴆止渴,沒有任何區彆。
隻有痛而已。
徒勞無功地想要留下痕跡……更是。
荒唐的beta。
摸到自己側頸光滑皮膚的手指,靜靜頓了片刻。
所以,也不怪他妒忌,不是麼?
……
白序遙想起第一次見麵時,林家書房裡的少女alpha。
每次他來林家時,眼神都在他身上更久停留的少女。那種帶有占有欲,又禮貌地克製的眼神,隻落幾秒,又刻意移開。
在她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她。
起
初隻是平淡的好奇。
但後來這種好奇轉為了興味,因為發現了她的與眾不同,所以更加投以注意。
長久以往,少女的身影在他視線中的分量,越來越大。
beta是最好的隱形的身份,他站在角落,注視一切。
收匿鋒芒,刻意藏拙的她。
韜光養晦,扮無辜無害騙過父母的她。
在董事會上從父母手裡奪權的她,高調宣布將自己的股份給一個外人——自己的“哥哥”——明眼人都知道姓宋的Alpha,做法定代理人。
所以商界才震動嘩然。
比起親生父母,林家的繼承人,竟然更信任一個外姓的外人。
甚至全權,放權給這個外人。
……
當然,白序遙看到的不止這些。
……在正式奪權的那天,從自己哥哥身上聞到omega的氣味,一氣之下,就打了輛車頭都不回地跑走了的任性的alpha……
也同樣是她。
大雨傾灑,洗刷著整個繁華的城市。
穿著校服的少女從鱗次櫛比的大廈門口衝出來,渾身滴水,腳步極快。
她在街邊攔了輛車,彎腰徑直就坐了進去。
出租車門關上前,拿著傘追出來的白序遙,聽到車裡的少女冷淡地報了個地址。
黑發打濕,貼在少女的臉側,她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那是……裴家的地址。
出租車門嘭地關上,揚長而去。
林加栗一整晚都沒有回來。
……
作為秘書,白序遙當然要在剛成為林氏集團51%股份的新上任的代理人身側幫忙。
無數的文件要審理,無數的郵件要回,無數的試探或者敵對或者迎合,都要依次處理。
那一整晚,林氏集團的高層辦公室內徹夜燈火通明。
矜貴又冷厲的Alpha男人淡漠地處理著公事,有條不紊,似乎並沒有什麼兩樣。
但白序遙都注視著。
自己上司身上的Omega氣味,他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商業戰爭的肮臟手段罷了。
沒有什麼比一段桃色性.事醜聞,更能讓人轉移股權代理人換了人的注意力的了。
事情是白序遙親手處理的。
在一切有苗頭前,人被封了口,錢給了到位,被很果斷地解決掐斷了。
但林加栗聞到了氣味。
從自己的哥哥身上。
那一絲甜膩的omega氣味,像是毒蛇的蛇信點燃了一簇火苗。
年輕的少女alpha宛如被抓住痛腳的貓,那張無害微笑的臉終於第一次冷了下來,露出了寒冰一般的裂痕。
但是就如同白序遙預料的一樣。
宋時淵並沒有解釋。
兩個Alpha在走廊裡靜靜對視。
男人的漆
黑鳳眸垂下,扣袖扣的動作暫頓,垂眸注視自己的妹妹。
而黑發少女隻是微微一笑。
“哥哥,要給我找嫂子了嗎?”
然後手裡喝光的咖啡杯被她捏得皺起,毫不客氣地咚地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她扭頭就走。
……
或許那並不是隔閡的開始。
但至少是這一對兄妹之間,裂痕增大的導火線。
不會多問,濫交濫情作為報複的年輕少女alpha。
不會解釋,因為多餘的剖白會發送錯誤信號,隻能沉默的兄長alpha。
無人對話。
打破的鏡子兩端站著的兩個人。
背道而馳。
……
所以你看,這一對兄妹,多有意思。
白序遙想。
這一家人都很有意思。
但是人是貪婪的生物。
一旦獲得過某種溫暖,就算原來並沒有期望過會得到,但隻要體驗過了,就很難再放手。
就像是在很久以前的第一次睡完,趴在他懷裡,朦朧呢喃著“你知道嗎,你是我的初戀”的少女。
來他家裡,看他獨居冷清,第二天就送了很多溫馨擺件讓他挑著看的少女。
還有,在他發燒時,抱著花束站在門口,想要來照顧他的……
……
總裁辦公室門口,青年停了下來。
摸著側頸淡淡咬痕的手放下。
白序遙臉上依然是雲淡風輕的職業微笑。
“——林先生。”
“進來吧。”
扣門後得到回應,他推開門進去。
……
也同樣像是剛才,在電梯門口。
他做出了,和少女第一次問他時,一樣的回答。
“我哥身上——帶著彆人的氣味麼?”
隔著電梯門,少女問道。
胸口略略起伏,略微上挑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
俊雅的青年探過半身,彎下腰,去為她按了電梯樓層的按鍵。
“林小姐,你覺得呢?”
“生意需要,林先生……是一個應酬頻繁的人。”
他說,語調溫和又平靜。
令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模棱兩可的回答,人會不由自主傾向自己懷疑的方向。
而在很久以前,從自己哥哥身上聞到過omega氣味的林小姐……又會相信什麼呢?
電梯門在他們之間合上。
關上之前,少女移開了視線。一雙漆黑的眸,寒涔涔的。
她說,“我知道了。”
“出差的資料,麻煩發給我。”
……
所以,白序遙微笑著想。
這不能怪他妒忌,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