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枕流其實一晚上沒睡。
林加栗送來了一瓶香水——哦。
她讓他在家裡噴噴添點味道——也行。
賀枕流聽話地噴了——畢竟這也沒什麼。
他聞到了氣味——……
這氣味很像林加栗——。
……
半小時之後,賀枕流從浴室裡顫顫巍巍出來了,一腳一個濕印,紅發滴答墜著水,事發突然衣服也沒換,整身的衣物全濕透。
他在原地自閉了一會兒。
冷水衝頭長達二十分鐘,人從頭發到皮膚到神經,幾乎都要冷冰冰。
但至少不硬邦邦了。
賀枕流:“……”
紅發的男人麵無表情地睜開眼,換了衣服,進了書房。
人需要做點正經事,不然想得太多,隻會成為變態。
他決定看書。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看書一定能讓人冷靜下來。
說乾就乾。
賀枕流打開保險櫃,輸了五道密碼,通過了指紋鎖,又拿出了份機密文件。
賀家大公子讀文件讀得很認真,邊看邊眉頭緊皺,時不時還畫圈做標注,全神貫注,很有當年論文趕due的勁頭。如果他爸在這兒,一定會為自己兒子的勤勉而感到欣慰。
看了一會兒,夜都深了,書房裡才響起一道聲音。
“——不對啊,那不就是一瓶香水嗎?”
賀大公子在書桌後拍了桌子一巴掌,眉頭皺起,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了,自言自語嘖道,
“那又不是她本人,我這麼大驚小怪個什麼勁?而且也就是香味一樣,都沒有信息素,壓根不至於……”
“嘖。”
賀枕流合上了書桌上的《alpha男德一百條》,嗤笑一聲,把文件重新鎖回保險櫃,又拿起了那瓶香水。
哧哧。在自己麵前噴了兩下。
“就這?”
賀枕流冷笑:“嗬嗬,這也沒什麼,就是氣味一樣……”
賀枕流:“。”
二分鐘之後,賀枕流又進了淋浴間。
……
如此反複五次之後,賀枕流感覺不太妙。
Alpha的身體強健,衝冷水澡倒是沒什麼問題,再衝幾次也行。
就是再洗下去人要泡發了。
頂著毛巾擦頭發,賀枕流在鏡子裡瞅了眼自己還算濃麗的紅發,終於勉強放棄了自己作為alpha的勝負欲,決定離那瓶香水遠一點。
發根最近也不能再染了。
發消息跟自己的私人托尼約了下次染發的時間,賀枕流又跟自己的秘書通了個電話安排了下明天在家工作不去公司的事宜,這才決定乾脆睡了得了。
一閉眼一睜眼,一晚上過去,交給明天的自己緊張。
反正林加栗明天才搬過來。
……
五小時後,躺在床上的紅發Alpha,瞪著天花板,才發現哪裡不對勁。
他睡不著。
已經第二天了。
他就是明天的自己。
賀枕流:“……”
遲早藥丸。
年輕的賀大公子爬了起來,決定把那瓶香水撈起來,鎖進書房的保險櫃。
潘多拉的魔盒還是跟潘多拉的魔盒放在一起合適。
香水是定製的,瓶身小巧,像個長方形的口紅管,容量也不大。握在手裡輕飄飄的。
賀枕流感覺手掌都在發燙。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打開了手機,準備看看令人冷靜的公事郵件,和最新的國際形勢,還有焦灼的美國股市——
哦,林加栗朋友圈沒發新東西。
林加栗不太喜歡更新社交媒體,朋友圈背景永恒不變是一張窗外的雪,不知道在哪取的景,畫質像是座機拍的。
除此之外,她的朋友圈乾乾淨淨,保持著一年兩二條的速度發動態,像是一個山頂洞人。
最新的一條還是“21歲生日,謝謝大家祝福。不一一回複了。”
配了個“麵條”的emoji。
賀枕流突然覺得耳朵有點燒。
不對,不行,過度思考的男人不可愛,賀枕流努力地把自己的思維轉向“她一定隻是隨手加了個表情”的方向,讓自己冷靜下來。
賀枕流燙手一樣把香水瓶放進了保險箱裡。
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把保險箱關上。
這樣總可以了吧。
穿著深色睡衣的男alpha鎮定自若地思考著。
他是一個正經的Alpha。
不是那種隨隨便便被釣的男人。
手機震動。
【0+li:活著嗎,我想來吃麵】
手指一撈手機,下意識打字回道:【好,什麼時候來?】
賀枕流:“。”
什麼手機,該換了,發消息前居然都沒讓他確認。
【0+li:馬上】
賀枕流:“……………………”
他唰地一下站了起來。
草!
-
林加栗是半小時之後到的。
賀枕流開門前已經身心俱疲。
在這半小時內,他換了五套睡衣,對著鏡子扒拉紅發扒拉了十次,練習了二十句高冷的開場白,慎重思考了二百六十八個可能會發生的場景。
最後門鈴響了,賀枕流冷淡地單手撐門,臉彆過去,“嘖,林加栗,這麼晚了擾人清夢——”
話音在下一瞬間,戛然而止。
黑發少女一身酒氣,雙手環著他的腰,笑得臉紅撲撲地向他仰起臉。
“晚上好——”
她靠上他的胸前,抱住了他,“我鬼混回來啦。”
“……”賀枕流傻了。
門在兩人身側,自動緩慢地關上了。
發出很輕的嘭的一聲。
不遠的電梯的提示音響起,沒有人注意。
……
心跳跳得好快。
賀枕流感覺自己臉在發燙,都有點輕微耳鳴。
身上的皮膚骨頭好像都在戰栗,帶著點顫,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他被她抱著,等下,這……
房間裡很靜。
“喂,林加栗,要不先進去……”
林加栗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使勁地蹭來蹭去,賀枕流嘴唇動了動,也沒像往常一樣罵她。
就、就讓她抱一會兒?
“今天晚上……”她邊蹭邊說,語調含含糊糊、
賀枕流為了轉移注意力,努力把視線定格在牆壁上的油畫上。
這幅畫是私人拍賣會他挑的,是他最喜歡的藝術家,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就拍出了破紀錄的高價作品……誰、誰來著?
大腦好像被清空了。
隻有少女的嗓音在他耳邊。
像是釣魚的線一樣,一點點把人收緊。
她說:“今天晚上,我一直……一直在想……”
“……嗯?”
“我一直在……想……”
“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