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沿的黑傘劈開風雪,陰影落到麵前。
俊美少年居高臨下,聲音很淡。
“不回去麼?”
林加栗這才意識到自己穿得太單薄,不該在外麵呆這麼久。
“爸爸媽媽進去喝酒啦,我就在這裡呆一會兒。反正也沒關係。”
她仰頭說,黑夜模糊了視線的邊緣,她的眼裡,隻能看到一片黑色,和正垂眸向她看來的人。
她將手收回毛絨絨的袖子裡,臉蹭了蹭領子上的絨毛,她想要從長椅上跳下來。
“我現在就回……”
一隻手,伸到了她的麵前。
他向她伸來了手。
漆黑的家族戒指,戴在了少年修長冷白的手指上。
宋時淵的手就在她的麵前。
林加栗怔住了。
在她試探地抬眸的時候,少年微微彎下腰來,在那一瞬間,隱約間,她看清了他的側臉。
宋時淵的眼下,有一顆淚痣。
林馨說的沒錯,這顆淚痣,的確跟她類似。像是個驚人的巧合。
這或許就是林馨讓她提前出院,也一定要這個被忽視的小女兒一起出席這個葬禮的原因。
但吸引她的不是這個……
“……好像。”
她
說。
“什麼?”
“很像……⒕[]⒕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記憶中的。
少女幼嫩的手指,輕輕地動了動,似乎是想要按上那顆淚痣的位置。
被她劃傷的位置。
但她並沒有動。
宋時淵垂眸凝著她。
“宋家的……哥哥。”
林加栗說道。
她仰起臉,茫然又認真地與他對視。
……宋時淵。
將這個名字,念在唇齒間。
她將自己的手遞到了他的手裡。
宋時淵握住了她的手。
像是手裡傳來的溫暖一樣,風雪仿佛都停歇。
-
“林加栗!快走快走,你哥哥在學校外接你,你怎麼還不收拾?——”
“嗯?我哥來了嗎?”
“那不是你家的車嗎?在校門外的那輛,我們對你家的那些車都比你要熟了!”
“啊。好。我這就去了。”
穿著校服的黑發少女從座位前起來,不緊不慢地收拾了東西,往教室外走。
後麵不少人也偷偷跟著她一齊追出去,幾人小聲議論著。
“林加栗的哥哥對她真好啊,隻要有空就來接她下課,不像我,我爸媽都不來,每天都隻有司機來接……”
“她哥哥真的好帥……頂級alpha腿好長,還那麼高……”
“不然下次,我們偷偷建議林加栗生日在她家辦?這樣她邀請我們,我們都能去她家,肯定能見到那個哥哥。”
“林加栗會答應嗎?”
“當然了,她脾氣那麼好,總是笑眯眯的……”
“但我總覺得她不是很好接觸。”
這話一出,大家都沉默了一會兒。
這時,有個人出聲了,手一指前麵,
“——哎哎哎都彆說話了!看到人了看到人了!讓讓地方!”
在校門不遠處,漆黑的豪車外,黑發的女孩子一下撲向了站在車前的人。
她麵前的少年很高,宋時淵低頭看她。
“哥哥剛從哪裡飛回來?”
宋時淵冷淡的神情,在看到她臉上的笑容時,唇角也輕輕地彎起來了。
他說了個地名。
“啊,那裡的海鮮我聽說很好吃……下次哥哥出差也帶我去嘛,我想去撿貝殼!學校不要緊的,家教老師會幫我補回來,學校老師也很喜歡我,請幾天假,他們不會難為我的。”
上了車,宋時淵隻是笑了聲,沒說話。
“乾嘛?”
黑發少女拱進他懷裡,將頭枕在他的腿上,仰頭望著他。
“哥,我說的不對嗎?這是個好主意,對不對?”
宋時淵目光落到她臉上,任她在自己腿上打滾蹭來蹭去,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前排的秘書將一份文件遞過來,宋時淵帶著漆黑戒指的手將它接來,在林加栗麵
前晃了晃。
是一份數學試卷。
“你看看。”他說。
“C-?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紅色的字觸目驚心。
“!”
林加栗唰地一下子將卷子拉進了自己的懷裡。
“成績,不能說明一個人的一切!一個人的品行,還有很多彆的考量方麵……”
“比如?”
“比如,我是一個很熱心的人……我喜歡小動物……我有很多愛好……我熱愛學習……愛嘗試新鮮事物……”
“還有?”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說說看,我必須帶你出去的理由。”
“哼,這不是很簡單嗎。”
少女玩著他的手指,從掌腹捏到手腕,從手腕捏到指節,從指節又捏到指腹。少年修長的手指任她玩。
林加栗那雙的黑眸抬起來,她躺在他的腿上,仰起臉。
她將宋時淵的手握進雙手裡,哼了聲,說得像是隨意,卻又像是很認真。
“哥哥最愛我。”
“我也……最愛哥哥。”
宋時淵手指頓了下。
他微微一怔。
林加栗眨了眨眼,她沒等他反應,又抱著試卷拱進了他的懷裡。
“考低分也沒關係嘛……哥哥晚上教我做題吧,你也不想看我得‘C-’嘛,好不好?”
“我都不會,做不出來不能怪我,誰知道全選a還能錯這麼多,網上說得都不對……”
“哥哥,教教我,教教我嘛……”
“我都不會做……”
宋時淵垂眸望著她,唇角也慢慢地彎起來。
他抬起手,在妹妹腦門上彈了一下。
“麻煩鬼。”
“哥!……”
宋時淵很愛她。
如果可以,隻要她要,他什麼都願意給她。
跟她一起回國也可以,幫她處理林家的事也可以,她是脆弱又病弱的妹妹。他會照顧她。
林加栗抱著他掉眼淚。
說離不開哥哥,但宋時淵知道。
宋家一夜之間隻剩下了他,無數的人覬覦家產,覬覦資源,在公司內明爭暗鬥,盯著他手上的那枚戒指。成為宋家偌大家產唯一的繼承人的時候,宋時淵也才十幾歲。
殘局要有人收拾,家業要有人掌控,海外的項目也要有人打理。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拆成1440分鐘,都不夠他用,連睡眠,都變得很淺。
可他總要回家。
因為林加栗在家裡。
林加栗是個最難纏的小孩,總是生病,總是惹麻煩,總是哭著鬨著要他在身邊。
身邊不多的朋友之前一起難得聚會,朋友試探地笑哈哈說,“時淵,林加栗這麼麻煩,你送她回去不就行了。”
“你不會在搞封建那一套吧?這麼矜矜業業,不會真要玩什麼兄妹遊戲吧?”
“又沒
有真的血緣,你說你,對她那麼上心乾嘛,像個大家長……”
“她一有什麼事,你就急著往回趕。”
“是不是,沒有必要?”
宋時淵在宴會上,眉眼斂著,陽台吹來的夜風獵獵。
手裡的酒杯,滴酒沒有沾。
直到朋友的下一句話,
“你不會是……喜歡她吧?”
宋時淵皺了眉,銳利的目光掃過去。
對方嬉皮笑臉立刻收斂,一言不發了。
“宋哥,我說錯了,我說錯了,我說錯話了,抱歉,你當我沒說……”
酒杯被放在遠處,宋時淵掃過一眼,轉身離開了。
宴會結束,多晚的場合,宋時淵總會有機會就回家。
他永遠在路上,家裡的管家李姨給他打來電話,說林小姐又洗澡受涼感冒了。
見到他,睡在床上的少女就拱了過來,一下撲進了他的懷裡。
她的胳膊抱住他,頭埋在他的脖頸間,緊緊地抱著。
在兩人擁抱時。
窗外的風雪都能暫歇。
……
……
-
“這是林加栗的檢查報告單,您是……林小姐的緊急聯係人?”
回國之後的某天,上高中之前的林加栗突然在外出時昏倒了。
高燒的少女,額頭持續高熱,後頸的腺體滾燙,朋友把她扶到一邊,眼熟這種情況的人一眼就看出來了狀況,立刻打了電話,叫了急救車送她去了附近的醫院。
“林小姐現在的高熱,也不是特彆要緊,這是第一次易感期的前兆。”
醫生拿著檢查報告單,對著電話說道,“我們看了下林小姐以前的身體情況和病曆上的記錄,在她小時候做基因檢測的時候,那時候的預計分化結果是七分可能是Alpha,兩分是Beta,剩下百分之十的可能性是omega。”
“雖然結果是這樣,但後來林小姐身體狀況不太好,好在之後在成長時期調整過來了,但您也知道的,外在誘因也存在,雖然她最後分化成了alpha,但是身體狀況不穩定,易感期度過得可能要比正常的Alpha要劇烈、激烈很多……”
“嗯?林小姐在說話……您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電話聲音裡,醫生的聲音傳出來,有些遲疑:“林小姐說,她想要見您,宋先生。”
宋時淵在出差。
正逢颶風的天氣,所有飛機大批延誤,宋時淵回來的時候,是深夜。
飛機一落地,他就趕回來。
林加栗被打了抑製劑,信息素已經不在播散,但隻是臉還燒得通紅,聽到門響的聲音,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拚命下床,又踉踉蹌蹌跌跌撞撞走過去抓住了他。
“哥……”
她抓住了他的袖口,一頭埋進了他的懷裡。
“我好難受……”
“易感期都是這麼難受嗎?”
“頭好暈,身體也好燙……”
“哥哥以前易感期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哥哥都是怎麼解決的?”
“告訴我好不好……教教我……”
“好不舒服,好難受……”
滾燙的額頭的熱度,皮膚的熱度,順著貼近的衣物傳來,宋時淵抓住像沒骨頭一樣貼在自己身上的妹妹,將她拉開。
“林加栗,醫生沒跟你說……”
“我不管,我要哥哥來……”燒得滿臉通紅的少女隻是一昧地抓著他,像是沙漠的旅者靠近水源一般,將臉都貼過來,磨蹭著,那雙黑眸的眼尾都泛起了紅,都快要哭出來。
“好不好?哥哥,你教教我……你教教我……我不會……”
宋時淵喉結滾了滾。
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男人,做決策從來不需要遲疑的男人,在這一刻,大腦裡竟然一片空白。
過了半晌,他才聽到自己的嗓音,竟然是無比沙啞。“加栗……哥哥不能幫你做這種事。”
“為什麼?”
“為什麼不可以?”
她抬起臉。
“那什麼可以?”
黑眸像是一汪深潭,林加栗仰視著他,睫毛根根都綴著水珠。
她一字一句,嗓音很輕,
“哥哥,什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