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陳新甲的表情更是複雜的,他複雜的表情中更多包含著對這些士兵受傷,犧牲的不應該。今天明軍之所以有如此大規模的傷亡,其更多的還是人禍。那就是朝堂上那群隻知道聞風而奏,隻知道中飽私囊的貪官汙吏們,用著劣質的材料坑害著為大明奉獻的士兵。
更可氣的便是延安府的指揮使,如此大戰之際竟然在家裡陪老婆睡覺,數聲戰鼓響起,竟然也沒把他從溫暖的被窩裡麵給喚起來。
想到這些陳新甲無奈的從帳篷裡走了出來,再次獨自走在青石板路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孤零零一個人的陳新甲,思緒不寧。此刻他無比渴望當大官,不為其他的,隻是因為這一場延安之行讓他看到了太多,太多。
月兒彎彎。寶塔山內,王二的叛軍正在營寨裡麵大肆的慶祝著。尤其是匪首王二,今天是格外的高興。不僅僅是因為今天是自從對延安開戰以來他們取得成績最好的一天。更關鍵的是,經過這兩天數十次的衝鋒,他手底下的士兵也是愈加的錘煉起來。
雖然這種錘煉方式是極為殘酷的。在這兩天的時間裡他王二的手底下已經隻有一萬餘人了,整整一萬兄弟命喪延安。
不過這對王二來說也是幸運的,失去的這些兄弟大多數都是年老體弱之輩,留著對於王二來說大部分也隻是吃乾飯的。並不能給他帶來什麼效益。反倒是,這些人的死,給他帶來的效益更大。
王二手底下這些人大多數都是跟他從白水縣走出來的。小地方,人的流動性自然而然也就小,他手底下這些人大部分可都有著各種各樣的關係。再這樣殘酷的犧牲下,幾乎自己陣營裡的每一個人都和明軍產生了血海深仇,每個人都恨不得打上城牆活捉那個鳥知府。
火光照亮了山穀,王二看了一眼身邊的中年男人隨後站了起來,端起麵前的一杯渾濁的液體,裝作是一臉哀傷,可又難以掩蓋內心之中笑容的表情對著麵前的眾人說道
“各位兄弟,各位父老。咱我都是窮棒子沒打過仗,也沒讀過書。可是咱在聽戲的時候也聽說過一些故事,昨天和今天,咱們身邊少了不少兄弟,咱們為他們哀傷。可要不是這個該死的狗朝廷,這幫隻知道奴役壓榨咱們的官老爺,咱們能走上這條路上?”
“不能~”
“說的對,咱們誰不想在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可咱們百姓太難嘞!咱們不造反那就沒嘚飯吃!咱們要吃飯!咱們要活著!咱們隻能造反!殺死咱們兄弟父老的不是其他人,是這該死的朝廷!是這該死的朱家皇帝!是這些該死的朝中官員!”
王二端起手中渾濁的液體敬向麵前的眾人,又繼續說道
“父老兄弟們,咱們沒啥子好酒好菜隻有這點米粥,鹹菜。今天咱們一人就這一杯酒!喝完這杯酒養精蓄銳!明天早上打下延安城,為咱們的父老鄉親報仇雪恨!殺光城內的貪官汙吏,讓天底下更多的老百姓能吃上飯,讓更多的老百姓不在過苦日子嘞!”
在王二的調動下,這一支戰損已經超過百分之四十的軍隊,奇跡一般的並沒有出現大規模嘩變。一人一杯濁酒。濁酒下肚,燒的人嗓子疼。可這些粗糙的漢子,卻習慣了這酒的味道。端起飯碗,大口大口的喝著小米粥,用那富含仇恨的眼神死死的看著遠處的延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