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那個釣魚的老頭也被找回來了,老頭兒一見單寧就樂嗬嗬地笑道:“對,那天小單也穿這樣。不過那天比現在要早一點,小單嘴裡還叼著根油條。”
單寧:“……”
單寧對著攝像機也不慫,麻利地把發現屍體的情景重演完畢。
一完工,單寧才發現對麵單位的宋扒皮也過來了,他對著鏡頭侃侃而談:“那天晚上我回到家,越想越不對,那男人不對勁啊,哪有一進門就哭的?哭早了!這裡頭有古怪!我馬上打電話給水黃街那邊,讓他們馬上展開聯合調查!”
單寧悄悄溜到節目組負責人身旁,問道:“他這樣不會劇透嗎?”就算是法製節目,也要講究懸念啊,一下子把整件事都抖出來了觀眾哪裡愛看!
節目組負責人麵不改色:“沒事兒,這段放結束花絮裡麵去。”負責人是有背景的,知道這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打人不打臉,這種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他沒必要當惡人。
單寧點點頭,沒說什麼。他在這案子裡頭也就露了那麼幾秒臉,接下來沒他什麼事了。
單寧很快把節目的事拋諸腦後,繼續開著自己的巡邏車繞著整個區巡邏。到了傍晚一下班,他又騎著自行車去接霍銘衍下班。
單寧來的次數多了,監察處一些人也記住了他。霍銘衍沒出來,單寧認識的人倒先出來了,他們見了單寧就調侃:“喲,單寧你又過來接霍處下班了啊!”
單寧也不害臊,笑眯眯地說:“對啊,我和你們霍處正同居著呢。”
有外人在,單寧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霍銘衍沒罵他,也沒趕他走,四舍五入就是原諒他了!單寧笑眯眯地說:“那我下班後去你那兒。”
霍銘衍點頭。
單寧走到門外,又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霍銘衍已經坐到辦公桌後,正側頭聽著助理的回報。窗簾沒拉攏,溫暖明朗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了霍銘衍臉上。霍銘衍沒有說話,隻靜靜地聆聽著,長長的眼睫在眼底投下淡淡陰影。
單寧的心一下子回到了幾年前的高中時光。
那時霍銘衍坐在窗邊。霍銘衍皮膚白皙細膩,一直浸沐在陽光裡也白得很,那光仿佛落不到他身上,隻給他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他不愛說話也不愛聽課,不怎麼在意成績,也不怎麼和人往來,好像整個世界都和他沒什麼關係。
霍銘衍,霍銘衍,霍銘衍。
那種幾乎令單寧整顆心沸騰起來的悸動又湧上心頭。那曾經被現實狠狠打入泥濘的念想,此時此刻又一次從心底複蘇,貪婪地啃噬著他顫動的心臟。他想要攀上高峰,攀上懸崖,把那朵獨自長在寒風之中的花兒護到懷裡,替它遮風擋雨,哪怕會摔得粉身碎骨也不在意。
單寧抽回被釘在霍銘衍辦公室外的腳。他大步下了樓,回到自己的巡邏車上,下意識地摸向腕間的玉八卦,絲絲涼意從玉八卦裡滲出來,平複了他焦灼的心情。
總有一天可以的。
他永遠都不會認命。
單寧開著巡邏車在西城區繞了一下午,沒發現什麼異常。臨近傍晚,單寧開車穿過廣場、越過南山,去了老碼頭那邊。
相比東邊的國際大港口,老碼頭這邊要冷清的多,隻有零星的漁船停靠在岸邊,一溜的矮蓬,烏漆漆一片,來個浪花都能把它們給吞了。海灣三麵臨海,像隻伸進海裡的靴子,但西麵的海域比較邪門,經常出事,大船的航線都不會經過。
單寧向剛出海回來的漁民買了一籮筐的海鮮,魚多,貝類也有,還有些海蝦海蟹之類的,都新鮮得很,亂爬亂跳。他爽快地付了錢,把籮筐弄上巡邏車,開去南山把一籮筐海鮮都捎到半山腰,藏到沒什麼人經過的地方。
這是給貓老大它們的,單寧準備晚上再來一趟,要是貓老大它們沒出來吃他就給它們提個醒。
單寧藏完海鮮,回到巡邏車上開車下山,有點肉疼自己剛發下來的工資:昨晚被老成他們宰了一頓,今天又買了一籮筐海鮮,看來這個月又存不了幾個錢了!
單寧把巡邏車停回城管大隊。
前不久單寧狠狠收拾了一批人,大部分不安份的家夥都夾著尾巴做人,城管大隊沒什麼大事,交班非常順利。他蹬著自行車回了出租屋那邊,隨便收拾了點東西塞背包裡,又騎著車去福壽裡那邊。
福壽裡算是西城區裡比較清靜的,裡頭有個早年建的乾休所,勉強算是“重點保護區域”,沒那麼多外來租客。單寧騎著自行車進了福壽裡,一路看門牌,不一會兒就找到了88號。
從外頭看去,這院子好像長著不少花木,有些都爬出牆外來了。他感受到院子裡透出的濃鬱生機,心頭跳了跳,把自行車擱門邊去敲門。
沒人回應。
單寧從門縫裡瞅了瞅,沒瞧見人,抬起頭掂了掂圍牆高度,覺得自己可以輕鬆翻過去,頓時有些蠢蠢欲動。翻牆這技能他初中高中常練,工作後挺久沒翻了,感覺還挺懷念。他一腳踩上自行車,抬手攀上圍牆,伸出腿往上跨。
等單寧整個人坐到了圍牆上正要往裡跳,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來。
單寧忙抬頭看去,見到了踏著夕陽走進福壽裡的霍銘衍。
霍銘衍也遠遠看見了單寧。他抬眼看向那個跨坐圍牆上的家夥,腳步頓了頓,站在原處不動了。
單寧臉上一陣臊熱。他訕訕地說:“咦,你沒在家啊,我還想著你是不是不方便開門,比如正在尿尿什麼的。”
霍銘衍:“……”
單寧重新翻下圍牆,踩著自行車的車座下地,麻溜地跑到霍銘衍身邊:“你們下班這麼晚啊。”他拍了拍背後的背包,“我都回去收拾好東西了。”
霍銘衍掃了眼單寧那一不怎麼鼓的背包,沒說話,開門。
單寧剛才在圍牆上瞧見了院子的情況,跟在霍銘衍背後往裡走,一眼被裡麵的樹木吸引住了。他拉著霍銘衍說:“這棵梨樹結了梨子,八月大概就熟了,看起來是紅梨,肉脆汁多,八月天氣燥,喝點梨汁好。”單寧又瞧向前麵那排柿子樹,兩眼發亮,“再過幾個月,這樹就該結柿子了,看它長得挺好,就是不知道結的柿子澀不澀!”
霍銘衍瞧了他一眼。
單寧趕緊拍馬屁:“你眼光真好,能挑到這麼好的地方!瞧這些花草樹木長得生機勃勃的,棒極了!”
兩個人穿過兩行柿子樹走往樓房那邊。那獨棟樓房外頭挺古色古香,裡麵卻挺現代化,該有的電器全都有。已經臨近傍晚了,屋裡灑滿餘暉,單寧啪地把燈打開,換了鞋進屋,又誇道:“你這房子忒大了,還樓上樓下兩層帶閣樓,一個人住挺愁人的,衛生多不好搞。”
“叫人來搞。”霍銘衍說。
“……萬惡的資本主義,萬惡的資產階級!”
霍銘衍沒說什麼,領著單寧上樓,往主臥那邊走。單寧心砰砰直跳,忍不住問:“這麼多房間,我還和你睡一起?”
霍銘衍停下腳步,轉頭向他:“不樂意?”
單寧喜上心頭,忙不迭點頭:“樂意樂意!”他屁顛屁顛地跟在霍銘衍後麵,“你放心,晚上有什麼妖魔鬼怪來了,我保證幫你把它們統統打跑!”
霍銘衍把房門打開。
裡麵有個大大的貓爬架和貓墊子。
單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