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寧轉頭瞅著霍銘衍,不認同地說:“怎麼不開燈,屋裡黑不溜秋的,你又沒熟悉屋裡擺著的東西,撞到了怎麼辦。”
霍銘衍伸手去摸單寧的背:“習慣了。”
他早就習慣了孤獨和黑暗。
光和溫暖的出現反而令他無所適從。
以至於以前的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應該好好留住它們。
霍銘衍驀然睜開眼。
單寧一驚,不斷地後退、後退、後退,躲進夏天薄薄的被子裡。前天天氣好,他把被子搬到外麵曬過,被子的味道很乾淨,還殘留著夏日陽光的氣息。單寧頂著薄被,隻露出張黑不溜秋的貓臉,用圓溜溜的貓眼偷瞄霍銘衍。
霍銘衍見單寧心虛地躲著,也不著急,穿著睡袍下床。
單寧眼睛跟著霍銘衍轉。
霍銘衍進了浴室洗漱完畢,換上製服才出來。監察處的製服也是黑色的,但肩膀上比城管製服多了金色的星徽標誌,代表著他們是正經的軍官,城管算是吊車尾的雜魚。
單寧把腦袋從被窩裡探出來,盯著霍銘衍直看,心裡暗暗嘀咕:霍銘衍肯定悄悄叫改了製服,要不怎麼這麼顯肌肉、顯腰線、顯腿長……
單寧暗搓搓欣賞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目前還是隻貓!他喵地一聲,試圖引起霍銘衍的注意。見霍銘衍看了過來,單寧用白白的貓爪子拍了拍床沿,意思是讓霍銘衍坐下來說話。
霍銘衍依言坐下。
“我要去上班了。”單寧提醒霍銘衍要記住昨晚答應的事兒:上班就讓他變回來!
霍銘衍拍了拍自己大腿,讓單寧坐到自己腿上。
剛才單寧自己也是這樣招呼霍銘衍的,所以單寧也沒覺得不對,屁顛屁顛地跑過去,蹲坐到霍銘衍結實又修長的腿上,仰頭努力和霍銘衍對視。
霍銘衍抓起單寧的前爪,兩個玉八卦沒像昨晚那樣貼近,卻也齊齊地震顫起來,仿佛兩塊相互吸引的磁鐵,一接近彼此便會產生共鳴。
單寧又感受到昨晚那種奇妙的“同步感”,感覺兩個人連呼吸都是連在一起的,心臟自然也是以同樣的力道跳動著。
霍銘衍微微彎下身,親上了那看著自己發愣的貓兒。
單寧怔了一下,依然抬頭看向霍銘衍。很快地,單寧發現兩個人的視線已經拉平,霍銘衍那張好看得要命、五官都很對自己胃口的臉近在咫尺——不再是貓的視野!
單寧一激靈,感覺胸口涼颼颼,腰上涼颼颼,腿上也涼颼颼。低頭一看,單寧發現自己正跨坐在霍銘衍腿上,渾身光溜溜的,什麼都沒穿。他去服役三年,工作後又每天忙個不停,鍛煉很足,光著全身也不丟人。可不丟人不代表他想光著屁股坐在前任身上啊!
一時間單寧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霍銘衍扯過一旁的薄被裹到單寧身上,順手關了屋裡的空調,淡淡地說:“去穿衣服。”
單寧如夢初醒,從霍銘衍腿上跳了下地,扒拉出內褲先套上,然後找出製服迅速穿戴整齊——甚至還把平時喜歡敞開的扣子都緊緊扣上,想給自己一點安全感。經曆了這麼離奇的事,他也不知是該慶幸霍銘衍對自己沒想法好,還是該腹誹霍銘衍一如既往的性冷淡好。
單寧扯了扯自己手腕上的青繩鏈子,沒扯動。想到自己變成貓的時候這鏈子也穩穩地戴在貓爪子上,單寧明白自己是被這玩意兒訛上了。
一夜之間他的世界觀遭到了極大的衝擊!連貓都變了,出現一條會“認主”的鏈子算什麼。
看了眼霍銘衍,單寧嘴巴動了動,想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話到了嘴邊又慫了。他隱隱覺得有了這青繩鏈子在,他們之間注定沒法把幾年前那次分手當做一切的終點。
單寧心裡亂糟糟的,終究還是把疑問統統咽回了肚子裡,繼續當個懦弱的逃兵。
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接受這些事。
“我先去上班了!”單寧跑到玄關那兒穿上鞋襪,腳底抹油逃之夭夭。
霍銘衍看了眼砰地被關上的門,走出客廳,叫人送份早餐過來。他沒想到當初送出青繩陽鏈時它沒認主,分開幾年它反而認了;他也沒想到永遠膽大包天的單寧也學會了口是心非,明明把鏈子貼身帶著,還要假模假樣地把他帶上來說去給他拿來;他更沒想到的是即使已經分手了,單寧對他還是一點都不設防……
既然這樣,單寧為什麼要和他分手?
這正是霍銘衍一直以來想不通的事。是單寧先喜歡他、是單寧先想方設法接近他,是單寧擾亂了他的生活、也是單寧讓他試著改變未來的計劃,可是到畢業那一年單寧卻逃了,逃得遠遠地,他連人都找不著。
若不是意外從一份名單上看到單寧的名字,他們恐怕連這次重逢都不會有。
那樣的話,單寧很可能也繼續會像過去幾年一樣徹徹底底地從他身邊消失。
他不是不能接受分手。
但單寧欠他一個解釋。
霍銘衍吃完早餐,走了出門前往監察處。
單寧的早飯吃得更匆忙一些,這裡叼根油條,那裡拎個包子,吃完嘴裡的油條正好到了豆漿鋪子那兒,又抓了杯豆漿咕嚕咕嚕喝完。路走到一半,肚子也填飽了,單寧走上老橋,準備過個橋去趕去城管大隊,沒想到走到橋上手上的玉八卦就輕輕地震顫起來。
邪門了!單寧按住手上那玉八卦,左右一瞧,正好瞧見個坐橋下釣魚的老頭兒慌慌張張地從岸邊衝上來。等瞧清了單寧身上的製服,老頭兒立刻朝他跑來,口裡叫嚷:“夭壽囉!下頭有個死人脹得跟氣球似的,臭烘烘,嚇死我這老頭子了,連桶掉水裡都沒敢撿!”
老頭兒手舞足蹈地說著話,膽子大的人已經跑到岸邊去圍觀那“脹得跟氣球似的”的屍體。單寧眉頭直跳,對這些膽子賊特麼大的家夥很服氣,走上去驅散了圍觀群眾,打電話給對麵單位讓他們派人過來接手。
這種死人的事兒可不歸小城管管,那是巡警們的事情,再嚴重些需要監察處接管。
巡警那邊很快接了電話,表示正派人過來,單寧站在原處維護現場,心裡又琢磨起剛才那玉八卦的顫動。單寧試著把注意力集中在玉八卦上,仔細盯著他看,沒想到那玉八卦在他的注視下轉了幾圈,四個字也隨之出現在他腦海中:“震卦,上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