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長淩回頭,就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向沈子俞。短短幾個時辰不見,這小少爺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真當他不會出手?沒完沒了了是嗎?
不知道是哪種火氣衝的腦袋一陣生疼,曲長淩伸手過去把住了沈子俞的手腕,兩根纖長的手指搭在對方脈搏的位置,靜了片刻,他皺了皺眉,還是不確定的問了一句:“讓你思過的時候,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沈子俞一時間沒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等反應過來,他有些詫異的問道:“師尊,您不會以為我被人下了藥吧?”
曲長淩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若不是這樣,怎麼那麼能鬨騰的一個小狼崽子,突然就變成了乖順可愛的小兔子呢?
沈子俞噗嗤就笑了出來。
搖了搖頭,他說:“我沒吃藥,就是剛剛睡著的時候,做了個長長的夢。”
曲長淩眉間皺痕加深。
讓他思過反省的時候他自己偷偷睡覺,這確實是沈家少爺能做出來的事了。況且自己過來檢查的時候,這家夥不是也剛醒過來嗎?
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麵對沈子俞,曲長淩乾脆順著他問道:“夢到了什麼?”
“夢到了……”沈子俞垂了眸子。
上輩子的那些爛事,他是真的不想再去回憶起來了。反正隻是個夢,那便避重就輕的給了個答案,他說:“我夢到了我入魔了,然後死了,人人喊打,他們還要把我鞭屍,挫骨揚灰,讓我魂魄跟著一起消散。”
“結果你一個人逆天而行,殺了所有要欺辱我的人。過去收了我的屍體,用你的壽命為引,換我躺在那裡,屍骨百年不腐。”
“百年之後,你做了陣法,毀天滅地換我永生不朽。然後……”
“然後你自己死了,我就醒了。”
沈子俞說到最後,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這一次眼睛裡彙聚的,不是方才那種激動和喜悅的淚水。而是他沉澱了百年,靈魂沒辦法哭出來的眼淚。
他低著頭,咬著嘴唇。
明明他現在沒有做錯那麼多的事情,可光是回憶一下,那種痛苦就遍布全身,讓他喘氣都變得無比困難。
就在這時,微涼的觸感再一次出現在了臉頰。曲長淩屈指幫他擦去了臉上的淚水,然後難得放緩了聲音,他說:“你放心好了,這麼蠢的事情,我不會去做的。”
沈子俞猛然抬頭。
他一時間沒明白過來,對方口中說的“蠢事”,到底是指一人斬千人隻為幫他收屍,還是說最後獻祭自己去換他重生。
確實,不管哪個都是蠢到了極致。
但這種話從曲長淩嘴裡說出來,還是讓沈子俞眼淚成行,鼻子又酸了幾分。
不許你說他蠢。
哪怕你就是他,你也不能這樣說。
沈子俞特彆想開口反駁。
可是話沒說出口,曲長淩就已經淡淡的繼續道:“隻要你乖乖的在我身邊,我就能保證沒人敢欺負你。你說你死了,我替你收屍?我跟你保證,想讓你死,必須踏過我的屍體。況且就算是我死了,也沒人能動你。我會和所有妄圖欺負你的人同歸於儘,你永遠都很安全。”
明明是這種瘋子一樣的言論,曲長淩說的卻好像早就想通透了一般,平靜而又認真。
說完之後,他還溫柔的揉了揉沈子俞的腦袋。
看著小家夥眼睛裡的淚水停止,曲長淩慢慢的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不怎麼明顯的笑容,他說:“有時間去做這種無聊的夢,不如好好修煉。擦擦眼淚,一會兒去跟你大師兄道個歉。他人不壞,就是軸得很。你們身世差距太大,他看不慣你的行為作風,也可以理解。”
沈子俞趕忙點頭。
他不討厭他的大師兄,或者說對這個傻乎乎直愣愣的男人,還頗有幾分親兄弟都難有的信任。
因為他記得很清楚,上輩子他入了魔,這個大師兄都沒有要討伐他的意思。他總是不停的說,說沈子俞是個好孩子,他心眼不壞,會入魔也一定是有原因。
他讓大家等等,說他去問問。
可是到頭來,也沒人願意等,沒人願意相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