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當劉宏決定冊立劉辯為太子的詔書傳入尚書台後,從尚書令劉陶到一眾尚書們頓時懵了,連忙派人去請河南尹和三公,而收到傳信後急忙趕來的何進、司空張濟、太尉楊賜、司徒袁隗四人也是十分困惑。
怎麼突然就冊立太子了?
袁隗作為何進的政治盟友,當初合作之時談成的條件中便有一條是支持劉辯上位。
司空張濟雖是宦官派係的士人,但比起劉協,他也更樂意見得一個與宦官派係親近的皇子上位。
雖然何進這屠戶上位後為了劉辯的太子位過河拆橋轉而與士族合作,但改變不了何皇後依舊親近宦官的態度,更何況何皇後都將妹妹嫁給了張讓的養子張奉,劉辯又將十常侍之一的高望引為心腹,怎麼著也比劉協親近吧?
再者,有些事情也不單單是明麵上的利益關係這麼簡單,宗法製的核心就是嫡長子繼承製,如今有嫡長子不立卻要立個庶次子,豈不是鼓勵士族豪門家中的庶子也出來爭搶?
這是動搖他們這些各家家主的正統和利益啊!
國可以亂,但他們的小家不可以亂!
你們死的不過是一群賤民,我們損失的可是正兒八經的利益啊!
因此在這件事上,他們分屬不同派係,卻也都在這件事情上達成了驚人的一致。
但四人還是不解這件困擾了他們多時的麻煩事究竟是如何辦成的,袁隗與張濟和楊賜對視一眼,卻見二人搖頭。
“這是河南尹的手段?”
袁隗忽然猛地偏過頭看向何進,雖然他打心底裡瞧不起這個屠戶出身的家夥,但既然自己和對麵兩位宦官集團的家夥都不知道情況,那就隻可能是何進的手段。
“次陽公莫要如此看著我,我也是一頭霧水。”何進是真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臉上還是露出了一抹笑意,“稍後我去入宮拜見皇後,看看皇後是否知情。”
至於冊立太子的流程有些不正常?
畢竟按照禮製,應該在月初的大朝會上,由一名德高望重的三公提議冊立皇子辯為太子,然後皇帝向百官詢問意見,百官齊聲稱讚“皇子辯恭良仁厚,有聖主之風,當立太子”,再接著劉辯三辭三讓,最後走完冊立流程正式立劉辯為大漢太子。
反正無論如何,劉辯被劉宏下旨冊立為太子就是好事。
隻要符合士人們的核心價值觀和利益的事情,那都不叫流程錯誤,最多叫事急從權,無傷大雅。
反正事“急”不“急”,定義權在士人手中。
但就在眾人都在為劉宏終於乾了件人事而感慨的時候,劉宏以太子劉辯監國,並掌北軍五校兵權旨意也傳達到了尚書台,令剛剛散去的河南尹、三公和尚書令、尚書們又聚了回去。
如果說方才他們還是滿心歡喜,此刻的內心卻是如同狂風暴雨般不寧靜了。
天子瘋了?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之所以大漢爛到這個地步還能勉強維持體麵,都是依靠北軍五校這支四千餘人的脫產勁旅。
當下所有人都不平靜了,按照不同的勢力分彆散去,並請求入宮覲見劉宏,卻紛紛被拒,隻能發動力量探查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無論是動用了多少力量,所有人都隻打探到一件事,那就是皇子辯似乎與劉宏於清涼殿“相談甚歡”,而後皇子辯帶著璽綬和兵符出了清涼殿,又在皇後、張讓、趙忠和郭勝三位中常侍的幫助下,以天子詔書、璽綬、兵符為信,拿下蹇碩掌控了北軍五校。
最為關鍵的一點是,自昨日之後,再無內侍和宮女見過天子!
究竟是見過天子的都被殺了,還是天子被……
霎時間,幾方勢力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莫非皇子辯是效仿昔日的“楚穆王”弑殺君父奪權?
但旋即,眾人便將目光紛紛落在了何進的身上。
皇子辯才十二歲,哪有這般謀劃和膽魄?
定然是何進這個屠戶的謀劃!
也隻有這個屠戶才能做出掀桌子這等不體麵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