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閨女也天天在家裡低人一等,搞得跟不是他們陳家親生的一樣。
可這生的兒子有什麼用?
一個個跟死人一樣,屁本事沒有!
自己沒本事吧,心眼兒還黑,靠賣妹子成家他們也不怕遭報應!
寧老太越想越氣,眼前一陣陣發黑,嘴裡全是苦水。
她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隻得拿女兒開刀。
她盯著寧秀秀使勁罵道:“彆哭!哭有啥用?連個閨女都護不住,你還有臉哭?!你給我好好說說,那個富來家是啥樣的人家?這到底是咋回事?!”
看奶奶發了火,寧奕連忙出聲阻攔:“奶,我姑這會兒情緒也不好,我來說吧。”
從寧奕的敘述中大家這才知道,那個富來家的二兒子是個憨子,據說是小時候得過大腦炎,留下的後遺症。
按說他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結婚。也沒誰會願意把自己家的閨女嫁給他。
可這幾年政策有所鬆動,富來又是個頭腦活絡的。早兩年他就帶著家裡的幾個兄弟搞起了施工隊,一來二去也賺了些錢。
這手裡一有錢,人腦子就開始琢磨事了。他們兩口子就覺得自己二兒子可憐,怕百年之後沒人管他,就想給他娶個媳婦。
至於陳家老婆子怎麼和這戶人家勾搭上的,誰也不知道。
之前因為陳家把孫女陳娟賣了,換錢給孫子換媳婦的事,寧秀秀和陳誌剛跟陳老婆子鬨了好久。
差點沒打出人命。
後來之所以不再提,是因為陳娟那男人雖然腿有點毛病,人品卻不錯。一家人也是老實忠厚的,對陳娟也好,她最後自己認可了那個男人。
所以寧秀秀兩口子即便心裡再難受,終究是忍了這口氣。
可這次陳老婆子知道富來家的情況還不如陳娟女婿家,怕兒子,媳婦跟她大乾,事先她就和富家商量著,直把這事兒捂得嚴嚴實實。
一直存著心,等待機會。
前段時間縣裡辦學習班,讓大家自願報名,教有積極性的婦女做草編。說是編好了供銷社會統一收購,然後從中挑出好的賣到國外去換外彙。
寧秀秀就特彆想去,可說了好幾次,陳家老婆子一直以家務多,沒人乾活死不鬆口。
直到幾天前陳誌剛被村裡挑中去機械廠學習新型農用車的駕駛技術,陳老婆子忽然主動提出來說,既然都是去縣上,那就讓他們夫妻倆就個伴兒,一起去。
兩個人自然都非常高興,覺得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邊夫妻倆走了,那邊陳老婆子就開始操辦嫁孫女的事兒了。
按照之前他們商量好的,富家把五百塊錢送過來,陳家把陳靜送過去,先把生米煮成熟飯,這樣她爸媽回來想不認都來不及了。
至於彆的,完全可以等以後再說,反正陳靜現在也不到結婚年齡,也領不了證。
結果富家對他們那個二兒子是真心心疼。
他們覺得自己二兒小時候吃苦了,這結婚就算不辦儀式咋也得選個日子。
然後就找算命的給算了個黃道吉日,在五天以後。
陳老婆子雖然不高興,可她覺得兒子媳婦這一去縣裡,咋也得十天半個月的,也沒必要因為這點事兒和富家鬨不愉快,就捏著鼻子答應了。
結果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三拖兩不拖的,就被陳靜發現了端倪。
陳靜當然要鬨!
她還想逃跑,跑去找爸媽,然後就被陳老婆子和她大兒媳給抓回去鎖起來了。
陳家人想著反正離那黃道吉日也沒幾天,餓陳靜幾頓,餓的到時候沒勁兒了,也省得鬨騰。
於是,之後的幾天他們就隔門每天放進去一碗米湯給陳靜吊著命,連飯也不給吃了。
陳靜被餓了三天,門也砸不開,窗也翻不過,絕望的都想用腰帶上吊了,結果寧秀秀提前學完回來了!
看到閨女被關起來了,又追問出了事情的始末,寧秀秀當場就發了瘋,直接就跟婆婆乾了起來!
可雙拳難敵四手。
更何況寧秀秀一大早就縣裡往回趕,進門連口水都沒來及喝。沒打幾下就被陳老婆子和她大兒媳給按在了地上。
就在她們正準備如對待陳靜一樣,把寧秀秀也先關起來的時候,寧奕來了。
寧奕是來和姑姑說讓表妹進城的事兒的。
結果一到陳家,還沒下車隔著籬笆門就看到了姑姑在被人打。
這哪兒受得了?!
寧奕扔下車就衝了進去,抓起門邊上的鐵鍁朝著陳家大媳婦身上就拍了下去!
嚇得陳家大兒媳尖叫著鬆開了寧秀秀。
寧秀秀爬起來就去砸鎖著閨女的門,而寧奕則和陳家的人乾了起來。
陳家不是隻有女人,老大家一口氣生了五個兒子,現在基本上都長成了人。
之前陳婆子和他們媽和寧秀秀打架明顯站了上風,他們自然沒一個人上前。
現在看到寧家來了幫手,他們一窩蜂的全都擁了上去,這樣寧奕就落了下風。
好在寧秀秀一邊砸門,一邊聲嘶力竭的喊救命,總算是把旁的人家給驚動了,村裡的人也都趕了過來。
陳家所在的村子是一個山村,靠山而居,土地貧瘠,人口不多。
戶與戶之間相隔很遠。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陳婆子才敢那麼肆無忌憚的把陳靜關起來,現在又想關寧秀秀。
可村民們都來了,他們也就不敢了。特彆是村長,村老們也都趕過來,他們就縮成了孫子。
認寧秀秀對著大家哭訴,蹲在那一聲也不敢吭。
雖然他們現在裝慫,可寧奕哪裡敢讓姑姑和表妹再留在那個狼窩?他跟寧秀秀商量了一下,當即就決定把她們娘倆全都帶了回來。
隻這一路好幾十裡山路,寧奕還帶著兩個人,加上白天他也沒怎麼歇,這一趟算是把他給跑毀了。
剛才回來的時候真的是累的腿腳都軟了。
聽了寧奕的複述,寧老太好久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寧秀秀擦乾了眼淚,說:“娘,小靜這幾天還得托你和小奕,小欣幫我多照看點。我明天就去縣裡,找陳誌剛把婚離了。他那個家我和我倆閨女這輩子死都不會再回去了!”
聽了女兒的話,寧老太的手抖了一下,抬眼瞪著女兒:“你胡咧咧個啥!小奕都說了,這不關誌剛的事,他啥也不知道。生氣也不興遷怒啊!”
“咋不關他的事,那不是他媽?那不是他家?反正,娘,這事你們誰也彆勸,我和他這婚是離定了!這樣的日子我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寧秀秀說著,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就因為我生的是閨女,他們一家子欺負我。要不是我一直想著那個王八蛋人還不錯,對我和女兒都好,平時也知道維護我們,我能忍到現在?!
可我和閨女這些年在他家過的什麼日子?活兒,活兒是我們乾的,苦,苦是我們吃的,挨罵受氣都不說了,最後我倆女兒他們都想賣了!
生兒子那麼好,他們咋不讓兒子去掙錢?到最後一個個全靠賣我女兒給他們娶媳婦?!他們也不怕作孽太多斷子絕孫!”
這話聽得寧老太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知道女兒當著外孫女罵她爸不對,卻一點都不想埋怨她。
按老太太的心,她自己還能罵的更難聽!
“那你們以後是什麼打算?”
寧老太說著,不由得看了一眼外孫女:“誌剛不一定會答應,咋說小靜也是他女兒,我看他平時也挺疼小靜的。”
聽到提自己名字,陳靜抹掉了臉上的眼淚。
她看向母親:“媽,你彆遷怒我爸,這事跟他又沒關係。我爸是不知道,他知道了肯定也不會願意。”
“他願不願意有個屁用!當初你姐那事他不也不願意,最後咋樣,小娟不還是嫁了?”
“那不一樣,那是我爸去打聽了,知道姐夫雖然腿不好,人還是不錯的。不然他也不會答應。”
“你彆那麼多話,大人的事你彆管,你先好好養身子。”
寧秀秀堅決的拒絕了女兒繼續往下說,然後她看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寧欣。
她說:“小欣,最近姑和你妹都要在你家裡住一段日子,你彆嫌棄。姑知道你是個喜歡安靜的,可姑這不是碰到難事,沒辦法了嗎?”
她說著,沒控製好,聲音中又帶出了幾分哽咽。
寧秀秀停了停,穩定了一下情緒,然後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手絹包,從裡麵拿出了一堆毛票,湊了十塊錢還有七八斤糧票。
她把錢推到了寧欣跟前:“這錢你先收著,不夠過幾天我再給你。”
“姑,你這是在乾啥呀!”寧欣懵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老家人心裡到底是留下了一個什麼印象?
是這麼不近情理的嗎?!
姑姑家遇到了這樣的難事,跟逃荒一樣逃到了家裡來,冷靜下來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給自己交生活費?!
寧欣一時間無語到臉上的表情都有點繃不住了。
還是寧奕接了腔。
他抓起那把錢和票直接塞回寧秀秀的手裡。
粗聲說:“姑,你這是乾啥?你這是在打我和小欣的臉呢!
你是我們親姑!小靜是我們親妹!你拿這錢出來,是覺得我和小欣不近人情到連家人都不顧了嗎?!”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寧秀秀頓時急了:“哎呀,你們倆小孩也不容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倆現在連工作都沒。”
“再不容易管你們吃個飯也管的起!”
……
寧奕和寧秀秀誰也不妥協,姑侄倆你推我讓的扯個沒完。
寧欣也不想摻和,她轉頭扯了扯奶奶的衣服。
“奶,今天晚上咋住?你看要不讓我姑和小靜先住那間收拾好的屋子?”
寧欣說的是之前莊文霞夫妻住的那間,說起來也是現在寧家最好的房間。
想到那屋子裡有家裡唯一空著的床,老太太當即就同意了。
“你們彆鬨了!大晚上的鬨啥鬨?秀兒,你把錢先收起來,你們這初來乍到的,連換洗衣服都沒拿,用錢的地方多。小奕,小欣都是晚輩,幫扶一下你這個親姑也沒啥。有啥事回頭再說,都先去睡覺。也不看看幾點了,明天都還要早起呢!”
老太太這話一說,寧秀秀也不好再說什麼。幾個人洗漱休息不提。
第二天一早,寧欣還沒有睡醒就聽到外麵一陣東西挪動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有人在搬家。
她迷迷糊糊地起了床,然後就見家裡儲藏室那間屋子的門大開,哥哥還有姑姑和小靜都在裡麵忙活著。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們這是在乾嘛呢?”她走過去問道。
看到她,寧秀秀直起身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這才說道:“我剛聽你奶奶說,我和小靜昨天晚上住的那間屋子是你們專門整理出來給客人住的。那我們占著算是啥事兒啊?
小欣,我正要找你呢。剛才你哥說這屋裡的東西都是你的,姑想問問你,這些箱子能不能摞著放啊?要是能,我們給它重新擺一下,然後去找倆門板回來,我們先在這屋裡打個地鋪……”
“姑,你可彆胡說了!到家裡來還能讓你打地鋪?”寧奕直接打斷了寧秀秀的話,語氣裡帶出了幾分埋怨。
寧欣是從原主那極為有限的記憶裡感受到她對小姑一家印象還不錯。加上自己病的時候,姑父來看了好幾趟,對她的關心也是實打實的。
所以決定要善待這一家人。
可她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小姑居然這麼要強又這麼有剛性。同時還如此的明白事兒。
這讓她不由得對姑姑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幾分,同時產生了敬重之心。。
她知道,如果他們一定要讓小姑和表妹去住那間新屋子,她們心裡肯定不得勁兒,住也住得不踏實。
與其這樣,還不如如她們所願。
而且這屋子雖然現在暫時當了儲藏室,那是因為家裡人少屋子多,住不過來,就臨時放了東西。
並不代表這屋子就比彆的屋子差。
其實除了沒有刷牆,它和主屋那幾間,大小,采光度都相差不大。沒啥不能住人的。
寧欣想了想,說:“姑,你們想住這屋也行。我這些東西可以先搬到門口那間單獨的空屋子去。還有,哥,你睡覺那屋的床是個大床,不行的話你和小姑她們換換,讓她們住你那間?再或者把床搬過來?
你的話,把外麵那個竹床先搬去湊合一兩天,咱再想法買個床,或者找人給打一個。我想著隻要願意多加點錢,應該有人願意。”
寧奕住的那間屋子是寧父之前住的。
畢竟寧父去世時間還短,寧欣不知道小姑她們會不會覺得犯忌諱,所以話沒敢說得太死。
可沒想到寧秀秀聽完之後立刻點了頭:“行,小奕,那就先委屈委屈你,你把那床先借我和小靜住住,買新床的錢姑來出。”
寧奕兩兄妹怎麼可能讓小姑出這錢?隻是他們也看出來了,他們姑這是生怕給他們添麻煩,在死撐著那股子勁兒呢。
所以誰也沒多說,幾個人一起忙活,很快就把兩間屋子都收拾出來了。
寧秀秀果然如她所說,收拾好洗了把臉就要去縣城找陳誌剛,早飯都不準備吃。
還是寧欣執意逼著她喝了一碗茶,然後塞了一個夾鹹菜的饅頭到她包裡才讓她出了門。
而這時候寧老太和小安一起也把涼茶都泡好了。
原本今天早上寧欣還想做點新鮮的糕點,畢竟小安在這裡,她也答應多教這孩子幾種點心。
可這收拾完屋子時間明顯不夠用了。
好在家裡還有西紅柿,昨天的西紅柿果凍又賣的很好,沒到中午就賣沒了。
所以寧欣今天索性又做了這個,而且數量還翻了一倍。
陳靜年輕,即便前幾天受了不少罪,可喝了紅棗茶,又休息了一晚上,這會兒精神也緩了過來。
她也是個閒不住的,在把兩間屋子都擦乾淨,把地拖完後就也跑到廚房幫忙。
原本也沒有太多的活計,有這麼多人幫襯著,今天即便一早上事兒那麼多,東西反倒比平時更早就全都準備停當了。
將涼茶攤兒支起來,老太太就自己守著,然後攆他們進去先吃早飯。
可寧欣一碗小米粥都還沒有吃完,奶奶就在外麵開始叫她的名字。
“小欣,小欣趕緊出來,你石叔叔來了!”
石叔叔來了?
聽到這話,寧欣立刻放下了碗筷,迎了出去。
她這會兒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京城那邊的檢測結果是不是出來了?
那是不是自己家的藥膳房究竟要怎麼搞,胡叔叔那邊也確定了方案,要給她個說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