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重秘境
潮濕的空氣中,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還沒走近,便看見地上大片大片鮮血,四周的枝葉,藤蔓上,還掛著殘缺的血肉,場景駭人。
“我們玄劍門雖小,卻也不是隨意能欺負的!哪怕是北鬥仙宮的少主,我們也不怕!大不了,我們就鬨到刑院去!”
“我們奔雷府也是,我就不信,修仙界難道沒有公理了嗎?”
“各位冷靜,此事還需調查。”天雲宗一位長老站在旁邊勸說。
“哼,冷靜?換做你們,來參加‘仙門會武’的弟子十名,被殺了九名,跟滅門有什麼區彆?換做你們,你們能冷靜?”
寧涼走過去時,剛好聽見那位玄劍門門主的聲音,抬頭一看,頭頂上赫然一個黑色進度條,心裡冷哼一聲。
玄劍門此次,也想讓天雲宗滅門,沒想到剛來弟子反倒被殺了,難怪門主氣急敗壞地跳腳。
她若無其事地走過去,滿地屍骸碎骨,死相淒慘,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
這死法,確實像夜星的‘滅邪劍’,他性格暴躁,殺人一向不留全屍。
在路上,蕭沉陌也對她說了,昨天夜星也進入過第二重秘境,而且有弟子看見,他在裡麵和死去的這些外宗門弟子們發生過不愉快,當時差一點點就動手。
以他的性格,睚眥必報,後來想想氣不過,回來再殺人也說得通。
加上他反派的身份,換做是寧涼,也第一個懷疑他。
但誰讓係統給的任務是‘治療’反派,夜星這種實力,隨便打發可不行,殺他更是天方夜譚,也隻能老老實實治療。
所以寧涼才會親自來現場。
“宗主。”幾位長老和弟子看見他,連忙行禮。
而孤獨地站在一堆屍體邊,正抱著劍,臉上寫滿‘殺人’二字的夜星則抬起頭,遠遠看她一眼,便一言不發地轉過頭,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微微黯淡的光。
他一身紅衣,站在滿地斷肢殘骸中間,仿佛是死神降臨。
那位玄劍門門主看見寧涼,立刻就要衝上來理論,然而還沒靠近她,便被蕭沉陌抬劍擋住。
那門主身材矮小,一對烏溜溜綠豆眼,在高大挺拔的蕭沉陌麵前,頓時顯得猥瑣弱小,再者,在氣勢上,他也矮了一大截,蕭沉陌的實力,在天雲宗僅次於原主。
“寧宗主,你的弟子殺了我的弟子,你卻是這副囂張的態度嗎?”
寧涼眸光微涼,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隻是冷冷開口:“彆說隻是你的弟子死了,就算是你死了,我也是這個態度。”
玄劍門門主早聽說過她的名聲,覬覦小徒弟,不管宗門事務,性格軟弱好拿捏。
他本想趁機發難,拿些好處,卻不想被她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臉都漲成豬肝色,偏偏她的大徒弟擋在麵前,他又無可奈何。
蕭沉陌也微微吃了一驚,不禁朝寧涼看了一眼,冷峻而嚴肅的唇邊,微不可查地彎
了一下。
寧涼走到成堆的屍體邊,悄無聲息地展開【神照】,突破元嬰期之後,【神照】已經能覆蓋方圓十米,這其中哪怕是一粒灰塵的軌跡,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她看了片刻,忽然眉梢隱隱蹙起。
這時,一旁的天雲宗胡長老壓低聲音對寧涼說:“宗主,我檢查了傷口,和夜星的滅邪劍確實很像,這件事,恐怕要請北鬥仙君來,才好定奪。”
“是啊,宗主,夜師弟是北鬥仙宮的少主,他的事情即便是宗主也沒辦法做決定,要是一不小心,惹怒了北鬥仙君,恐怕咱們也要跟著遭殃。”
說話的,是胡長老坐下的大弟子徐睿,寧涼之前見過他,他頭上也有一個黑色進度條,當時似乎是76%,而現在,已經漲到94%。
但很奇怪,黑化值超過94%,可是她並未收到係統給的警報,至此,寧涼又摸清一個規律,隻有能直接造成天雲宗滅門或者她死亡的反派,係統才會給她警報。
徐睿雖然黑化值高,但他隻是個聽命行事的,自身沒有那樣的能力。
這麼說來,她那六名弟子,就更讓人頭疼了。
徐睿的話,得到周圍弟子的紛紛附和。
夜星平日的行事作風,就讓其他弟子畏懼,此時他犯了事,眾弟子恨不得北鬥仙君能把他帶走,永遠彆回來。
“夜師弟始終是北鬥仙宮的人,他一向也不服宗主管教,這一次正好讓北鬥仙君帶回去,想必比起咱們小小的天雲宗,夜師弟肯定更喜歡留在北鬥仙宮,我聽說,北鬥仙宮光是一重秘境,都比咱們五重秘境加起來都大!”
“難怪夜師弟從來看不上咱們天雲宗,真是家大業大啊。”
“在北鬥仙宮,殺這幾個小宗門弟子算什麼,誰還敢找北鬥仙君理論不成?”
…………
眾弟子你一言我一語,看起來,平時被夜星欺壓太久,都巴不得他趕緊走。
寧涼看了一眼夜星,平日那麼囂張一個人,今日卻一反常態,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宗主,儘快派人去北鬥仙宮吧。”胡長老也勸說,“這件事,咱們也管不了,夜星也隻是你名義上的徒弟,他也從來不聽你的管教,相信北鬥仙君也不會怪你,夜星犯下這等大錯,實在是他咎由自取。”
徐睿也忙說:“宗主,弟子的禦劍術尚可,可以立即趕去北鬥仙宮。”
寧涼瞥了他一眼,他這麼積極想把北鬥仙君請來,看來他多半是北鬥仙宮的人了。
怎麼,受不了她的折磨,想把北鬥仙君請來,到時候刑院必定也會派人來,那天雲宗就不由她說了算了。
寧涼沒有表態,而是抬起頭,看向夜星。
她記得在夜星麵前第一次提起北鬥仙君時,他的黑化進度條立刻漲了。
父親是他不能提起的禁忌,他在內心深處埋藏著不為人知的仇恨。
如果把他交給北鬥仙君,她這麼久的努力,恐怕都要付諸東流了。
再說了,這明顯是個局。
而她一向最不喜歡被人拿捏。
“夜星。”她開口。
那一邊,夜星的身體微微一晃,站在滿地屍體碎塊中,他終究還是個少年,身體也還有少年的單薄脆弱。
他猶豫了片刻,才答應:“……何事?”
寧涼問:“這些事,是你做的嗎?”
眾目睽睽之下,她光明正大地問。
那玄劍門門主冷笑:“寧宗主這麼問,他怎麼可能承認?”
寧涼依舊看著夜星:“若是你做的,為師會親自送你去刑院受罰,不管你父親是誰,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可能帶你離開刑院!若不是你做的,今日我也不會讓任何人汙蔑你。但你若說謊,欺瞞於我,我隻能請北鬥仙君來,當著他的麵,解除與你的師徒之契,讓他帶你離開。”
夜星抬起頭,怔怔地看著她。
玄劍門門主急切地說:“他說沒說謊,誰又能知道?人都死了,誰和他對質?”
寧涼沒理他,依舊看著夜星,等著他回答。
滿地血肉殘片,觸目所及,恍若地獄。
夜星孤獨地站在那一邊,沒有人敢靠近他。
他知道自己天生很壞,不值得任何人相信和幫助,可是……有人願意相信他,原來是這種感覺嗎?
他忍著心臟上的酸澀,緩緩開口:“不是我。”
“看吧!他肯定否認,誰會願意承認,然後去刑院受罰?”玄劍門門主大喊起來。
其餘弟子也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隻有寧涼笑了笑,微微點頭,隨後指著地上一堆屍塊問:“這裡一共有幾個死人?”
“當然十六名!”玄劍門門主大聲說,“我們玄劍門九名弟子,奔雷府七名弟子。”
“你數清楚了?”
“當然數清楚了!”玄劍門門主自信地說,“我總共帶了十名弟子來,現在隻剩一名,奔雷府也是十名,現在還剩二名!”
寧涼:“可是這裡,一共隻有十五個死人。”
眾人都愣了一下,這滿地的屍體,砍得一塊一塊的,都不成樣子了,怎麼數清楚的?
玄劍門門主冷笑:“寧宗主,你才剛來,連屍體都沒數過,滿地都是血肉,你怎麼知道隻有十五人?”
寧涼的【神照】範圍內,連有幾顆灰塵都知道,屍體數量自然不可能瞞得過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