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此時在天鳴殿中見刑院的人,等一會兒便會召見你們。”歐陽照說。
“謝謝歐陽長老。”殷念雪恭敬行禮。
等他走後,殷念雪靠在回廊的柱子上,遙望著天鳴殿的方向,輕輕拍了拍衣袖,說道:“阿隕,太好了,寧涼還活著,你還能吃掉他呢。”
幼龍阿隕從她衣袖中探出一顆小腦袋,小小的鼻子動了動,似乎在空氣中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他黑溜溜的眼睛瞬間亮起來。
小擰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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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問藥閣中,墨雲笙掩著口,咳得喘不上氣,臉上蒼白無色。
蕭沉陌坐在他對麵,默然無語地看著他。
“她活著回來了,你應該不用擔心了。”蕭沉陌冷冷道。
墨雲笙用帕子擦去唇邊的血跡,一絲血痕沾在唇上,像是有了一點點血色。
“沒想到,黑鬼王居然會放過她。”蕭沉陌似乎有些不解,“以黑鬼王的性情,不可能會放過她的,難道,因為當年拚湊了她的魂魄,所以他才會手下留情嗎?”
墨雲笙隻是輕聲說了一句:“她命不該絕。”
蕭沉陌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化成一陣無奈的歎息。
“時也命也。”蕭沉陌無奈地說,“不過,最終她沒有和妖神融合,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他說完之後,站起來,推著墨雲笙的輪椅出去,走向天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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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天鳴殿中
寧涼坐在主位上,目光冷冷地掃過眼前那十幾名刑院的黑衣使。
現在黑衣使麵對寧涼,和幾天前‘仙門會武’時態度那麼囂張了,那時候他們眼中,寧涼隻是一個即將沒落的天雲宗宗主,實力也不過大乘期,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都能輕易捏死他。
可當日親眼目睹了她手下弟子如何斬殺北鬥仙君,而她後來又是如何召喚黑白鬼王和妖神戰鬥,彆說這些黑衣使,現在整個瀛洲境都震驚了。
那些之前還打著主意想搶奪天雲宗靈脈和秘境的小宗門,在當日就腳下抹油,帶著他們安插在天雲宗的奸細逃跑了。
而其餘四大宗門都死了掌門,想到他們的計劃,害怕被寧涼追究,當日便假惺惺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所有責任都推給死去的掌門,並送上許多法寶來賠罪。
() 如今的天雲宗,可不是昔日那個岌岌可危的天雲宗了。
十幾名黑衣使看著麵前深不可測的寧涼,大氣也不敢出。
“你們想帶走我的弟子?”寧涼輕哼一聲。
為首的黑衣使隻得大著膽子說:“按照規矩,夜星在‘仙門會武’殺了太多人,確實應該到刑院接受懲罰。”
寧涼道:“他殺人,是因為被北鬥仙君操控,他連心臟都被挖走,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真正的凶手是北鬥仙君,而我,已經替你們殺了他,否則,就算你刑院傾巢出動,也彆想殺死一位即將踏入神境的‘禁’。”
黑衣使麵色有些難看:“此事,還需要刑院調查,找到證據……”
寧涼忽然笑了:“看來閣下還是沒有懂我的意思,我們天雲宗一向以禮待人,不會仗勢欺人,可既然閣下聽不到,我隻好直說了。”
看見她囂張的樣子,梅落英下意識想阻止,卻被一旁的歐陽照死命地按住。
歐陽照兩眼放光,崇拜地看著寧涼。
寧涼遊刃有餘地放出狠話:“我寧涼的弟子,輪不到任何人插手管教。”
歐陽照:宗主就是最牛逼的人!
激動之下,他克製不住自己,輕輕‘呱’了一聲。
梅落英回頭看他一眼,一陣惡寒。
那幾名黑衣使被寧涼直接騎臉羞辱,氣得七竅生煙,但一想到她的實力,也隻能把怒氣壓下來。
“既然寧宗主如此說了,我等便這樣回去複命。”黑衣使們行禮之後,退了下去。
“宗主。”胡長老擔憂地說,“宗主此舉,不僅得罪了刑院,也得罪了北鬥仙宮,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們就這麼怕北鬥仙宮嗎?”寧涼問。
“不是怕,確實實力懸殊。”胡長老說,“北鬥仙宮一共有六萬多名弟子,遍布各洲各境,甚至有飛升成神的老祖宗!然而這也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北鬥仙宮收集了大陸上一大半神器,光是這些,就能把小小的天雲宗滅門無數次了!”
寧涼靠在椅背上,認真地尋思起來。
“這麼厲害嗎?”
“天雲宗式微這麼多年,總共也才一百多名弟子,這次大戰之後,還跑了一部分,在北鬥仙宮麵前,就是以卵擊石!就算沒有北鬥仙君,咱們也惹不起啊。”胡長老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
“而且,北鬥仙君死在天雲宗手裡,他們必定懷恨在心。”梅落英說。
“既然如此,就讓我們的人掌控北鬥仙宮吧。”寧涼認真地說。
一群長老滿臉迷惑。
宗主是不是在鬼界受了什麼刺激,居然口出如此狂言?
“宗主……”
寧涼站起來,對眾人宣布:“眾所周知,夜星是北鬥仙君最寵愛的孩子,他死後,必定隻想把宮主之位傳給夜星,作為夜星的師門,我們一定要支持他成為北鬥仙宮新一任宮主!”
眾長老:……
什麼最寵愛的孩子,分明隻是替他背鍋的!
而且就夜星那性情,他成為北鬥仙宮宮主,成為仙門魁首,這修仙界,豈不是要翻天了?
“宗主三思啊,夜星他沒有這等資質,他實在不像一宗之主……()”
整個天鳴殿裡嚎成一片。
而寧涼誰的勸都不聽,她徑直走出大殿,看到殿外靠在石柱旁等她的夜星。
他們在裡麵吵什麼?⒉()_[(()”夜星問。
“沒什麼,就是一群老頑固。”
“我好像聽到他們在罵我。”夜星裂開嘴,“這群老東西,我去收拾他們一頓,保準他們以後都聽師尊的話。”
寧涼看著他頭頂,已經不見了黑化進度條,她有些欣慰地說:“夜星,你現在不是無心之人了,凡事不能光靠武力解決。”
夜星問:“不靠武力,還能靠什麼?”
寧涼道:“你想過嗎?成為比北鬥仙君還厲害的人?”
夜星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不可能的,我……我聲名狼藉,外麵的人都很討厭我。”
“那就努力讓所有人看到你真正的樣子!”
夜星猛地抬起頭,目光閃動地看著她。
“我……”
“我們去北鬥仙宮。”寧涼說,“把晏無爭叫上。”
寧涼帶著夜星走下台階,迎麵看見蕭沉陌推著墨雲笙走來。
她腳步微微一頓,從鬼界回來之後,他對墨雲笙的心情更加複雜了一點。
關於他的線索最多,卻也最複雜,治療更是困難,隨著她知道的越來越多,治療難度也隨之升級。
“師尊平安回來就好。”墨雲笙溫和地開口,眉心的紅痣襯得他膚色蒼白羸弱。
寧涼腦海中浮現出夢中那個新婚之夜,他掀開蓋頭時,眼底卻不見一絲情感,冷漠得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雖然隻是一個夢,還是讓寧涼覺得有些難過。
“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雲笙說。”寧涼開口。
蕭沉陌倒是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夜星臨走前,湊到寧涼耳邊,聲音卻並不低:“小心這個藥罐子,我總覺得他不像好人,有時候看師尊的眼神,可怕得很!”
寧涼:……
她哭笑不得,看向墨雲笙時,他卻隻是淡淡地笑著,似乎並不在意彆人當麵詆毀自己。
夜星走了之後,寧涼才說:“我在幽冥鬼界,向黑鬼王打聽了一些事情,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秘密,不知墨蘅君想不想聽?”
墨雲笙含笑道:“師尊說,我就聽。”
寧涼:“墨蘅君不必如此,當你的師尊,我恐怕不夠格。”
墨雲笙微微偏頭:“那誰夠格呢?”
“自然是我目前想象不到的存在。”寧涼說,“以你的身份,屈尊在這小小的天雲宗,做我的弟子,確實是委屈了。”
墨雲笙道:“凡事都是我自願的,並不覺得委屈。”
“墨蘅君,你
() 從前是何等的高高在上,何必如此呢?這世間之事,許多都是無法強求的,執念太深,或許傷己傷人。”
墨雲笙:“多謝師尊教誨。”
寧涼:……
她覺得他好像在陰陽怪氣她。
她看著他的臉,他神色溫和,沒有一絲調侃之色,好像真的聽進了她這一番諄諄教誨一樣。
“黑鬼王隻告訴了你這些嗎?”墨雲笙輕聲問。
“並不是他主動告訴我的,是我用了一些手段,他不得不說,你不必遷怒於人。”
墨雲笙笑:“我知道,師尊放心,以我目前的能力,對他造不成任何傷害。”
寧涼懷疑地看著他。
他曾經是戰神,再怎麼也不可能一點兒修為都沒有了吧?
“是真的。”墨雲笙的手放在腿上,衣袖邊的一圈狐毛柔軟光滑,襯得他手指修長,卻羸弱。
寧涼忍不住問:“你讓黑鬼王拚湊的那個人的魂魄,是你的妻子嗎?”
墨雲笙一怔,手指微微蜷起。
“是。”他啞聲說。
“你之前告訴過我,你在天雲宗,是為了一個人,難道是她嗎?”
墨雲笙看著她,又點頭:“是。”
寧涼心中的疑惑又上了一層樓。
他娶的是妖族公主,而他拚湊的魂魄卻是他的妻子。
可黑鬼王分明說過,他拚湊的魂魄並不是妖族公主。
寧涼一頭霧水。
但是心中卻漸漸有了一個清晰的想法:既然這個人輪回來到了天雲宗,那麼如今也必定在這裡。
天雲宗的女弟子並不多,加上她也不超過二十個人,很好排查的。
首先,慕嬋可以排除了,慕嬋和北鬥仙君的那一段,墨雲笙並沒有過問。
其次,她自己應該也能排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