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消息吧。”寧涼離開聽雪樓,往問藥閣的方向走。
路上,遇見墨雲笙的小藥童甘遂,他抱著一筐新買來的藥材,看見寧涼時,高興地說:“宗主要去問藥閣嗎?”
寧涼點點頭。
甘遂頓時眉開眼笑:“那墨蘅君一定會很高興的!不過,這兩天墨蘅君的身體不太好,昨天吐了三次血呢。”
寧涼的腳步一頓,吐了三次血?
殷念雪這個事情,肯定不簡單,常規的丹藥恐怕也解決不了。
可是現在墨雲笙的身體,能撐住嗎?
“他怎麼了?”
甘遂有些難過地說:“不知道,總覺得最近幾個月,墨蘅君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我記得之前還好好的,但是幾個月前墨蘅君獨自去了一趟第九重秘境後,身體就不好了。”
寧涼皺起眉,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問:“他一個人去第九重秘境做什麼?沒有人陪著他嗎?”
“我也不知道,墨蘅君做事情,一向不讓我們陪在身邊。”甘遂抓抓腦袋,“何況,以我的修為,彆說第九重秘境了,我現在連第三重秘境都進不去。”
寧涼低頭細細地尋思了一下,第九重秘境中有‘轉命果’,如果他進去了,為什麼沒有拿?
‘轉命果’可以更改因果,當時他們想得到,不正是希望用‘轉命果’幫他逆轉因果,改變現在病弱的身體嗎?
甘遂說:“墨蘅君從第九重秘境回來後的第一天,宗主也來了問藥閣,不過當時好像隻是路過,在藥田裡站了一會兒便走了,宗主大概忘了吧。”
寧涼一怔,那是她剛剛穿越來的時候。
當時她被‘化魂釘’化去了修為,想找墨雲笙要些療傷的丹藥,結果進來就看見他頭頂的黑化進度條,哪裡敢吃他的藥,趕緊溜了。
“我記得。”寧
涼點點頭。
甘遂抓了抓後腦勺,笑著說:“那天,墨蘅君很高興,還讓我推著他去外麵看了雪,明明身體那麼虛弱,卻在雪中留了好一會兒,他還說……()”
說到一半,甘遂吐吐舌頭,有些臉紅,不敢繼續說了。
寧涼問:他說了什麼?≧()_[(()”
“沒,沒什麼。”甘遂連忙搖頭。
寧涼沉下臉:“我問你都不肯說嗎?”
甘遂馬上一臉委屈,腦袋都低到胸口了:“都怪我多嘴……墨蘅君說,他和宗主第一次見麵時,也是一個下雪的天氣。墨蘅君很喜歡雪,雖然他身體不好,可是每當下雪的時候,他都會坐在窗邊靜靜地看著,有時候一看就是一整天。”
寧涼瞬間說不出話來,心中想堵著一團什麼。
她初見墨蘅君,是在洛水之畔,那裡常年下著雪,被冰霜覆蓋,而他還是高高在上的戰神。
他喜歡下雪,連身上都帶著冰雪的氣息,可自從來到凡塵之後,他身上隻有無法散去的藥的氣息,帶著淡淡的苦澀。
“宗主……”甘遂小聲問,“在天雲宗,師徒戀,不犯法吧?”
寧涼:……
甘遂說完,連忙把脖子縮起來。
他心裡明白,墨蘅君對宗主一定有著愛慕之心的。
以前,墨蘅君就常常煉製丹藥給宗主滋補身體,提升修為。
最近更是隻要提起宗主,他就會不由自主神情溫柔起來。
但天雲宗所有人都知道,宗主喜歡小徒弟洛岐……既然宗主自己都搞師徒戀,那墨蘅君喜歡自己師尊,也沒什麼吧?
“好好修煉,少管這些閒事!”寧涼瞥了他一眼,便大步走向問藥閣。
豈有此理,連小藥童都敢質疑她宗主的威嚴。
問藥閣
一片片草藥生長得如火如荼,今天天氣不錯,初春,帶著暖意的陽光照在回廊下。
墨雲笙坐在回廊下看書,陽光安靜地照在他身上,像是籠著一團淡淡的金色光暈。
藥田裡的小藥童一邊看一邊竊竊私語。
“咱們墨蘅君看起來可一點兒也不像凡人,像神仙!你們說,墨蘅君將來會不會飛升?”
“飛升?墨蘅君這個身體連修煉都難,怎麼飛升?不要想太多了!”
“那多可惜啊,我總覺得,神仙就該是墨蘅君這樣的。”
……
寧涼穿過藥田時,聽到這些話,心中也讚同了一句。
他確實是神,即便淪落為凡人,也還帶著為神時的矜貴和傲氣。
藥童看見她,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剛要出聲,寧涼將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她悄無聲息地走到回廊下,剛要開口,墨雲笙便抬起頭,在微暖的陽光下,對她微微一笑。
眉心紅痣灼灼耀眼。
寧涼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我來?”
“煉藥師對氣息很敏感。”墨雲笙輕聲說,
() “何況是你的氣息。”
寧涼在他麵前坐下來:“聽說你身體不好(),是怎麼了?
感染了一點風寒▂(),小毛病。”他放下書本,提著一旁火爐上的小泥爐,為她倒了一杯茶。
茶氣氤氳,蒸騰在他眼前,嫋嫋挪挪地暈染著他如畫一般的眉眼。
甘遂說他吐了三次血,他卻說隻是風寒。
“墨蘅君,好好保重身體,我覺得,你還可以成神的。”
墨雲笙點點頭:“知道了。”他叫來一個小藥童,讓他準備了幾樣糕點端過來。
看他這個樣子,寧涼無論如何都無法向他提起殷念雪的事情了。
他的身體要是撐不住,那才是罪過。
畢竟他也是要治愈的對象,要是他直接死了,這麼重要的反派,係統怕是要把她炸了。
“你這裡真清淨,你在看什麼書?”寧涼隻好找點兒其他話題。
“醫書。”墨雲笙道,“小涼,你是為了殷念雪的事情來的吧。”
寧涼剛端起茶喝了半口,聞言差點兒被嗆住,連忙放下茶杯,一本正經地說:“沒有,殷念雪能有什麼事啊?她一直都專心修煉,不和任何人來往。”
“她是魔族的聖巫女,從她來天雲宗時,我便知道了。”墨雲笙微微抿唇,笑得有些無奈,“說起來,她與我和阿陌,算是舊識。”
“原來是這樣。”寧涼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我是因為她的事情來找你的,不過,得知你身體不好,還是算了,何況,其實我也沒有想到什麼可以實行的辦法。”
“其實此事不難。”墨雲笙道。
“你不用寬慰我,你如果耗損靈力,這件事還不如不做。”
他和殷念雪兩個反派,她哪個都不想失去啊。
不過,因為她對墨雲笙愧疚太多,所以她私心裡還是希望能保全他。
至於殷念雪,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墨雲笙輕輕搖頭:“不是我,阿陌可以幫她。”
“蕭沉陌?”寧涼不解,“他如何幫?”
“‘神音’是一件特殊的神器,和容器之間互相可以感應,並不是因為殷念雪的血滋養了容器。”墨雲笙緩緩解釋,“而阿陌,他是神,他不像我已經毀去了神骨,他的神骨依然存在。”
寧涼怔怔地看著他。
為何他說道自己已經被毀去了神骨,依舊這麼平淡?
連她聽了,都覺得難過。
如果他還有神骨,他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耀眼的人。
“小涼?”看見她發怔,墨雲笙輕輕喊了她的名字。
寧涼回神,忍不住問:“你……在神骨被毀去的時候,不痛嗎?”
墨雲笙看著她,片刻之後,他還是笑著:“小涼,這世間,就算是神,也不可能事事如意,想到得到一些東西,勢必會失去一些,隻要最終得到的,是我想要的,就不存在任何遺憾。”
“可是……”寧涼微微垂下眼睛,“是你讓我來到這裡的,對嗎?你讓寧暖的魂魄離開了,而我才能來到這裡,你做這一切,需要付出什麼,我完全不知道,這麼一想,對你不公平。”
墨雲笙搖搖頭:“我所求的,也不是公平。”
寧涼還想說什麼,身後又傳來了腳步聲,她回頭一看,蕭沉陌一身青衫,慢慢走進來,冷峻的神色在看到她時,也愣了一下。
“阿陌來了,我方才所說之事,正好,阿陌可以幫忙。”墨雲笙微笑著將話題轉移。
蕭沉陌坐下來,看了一眼寧涼的神色,皺眉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寧涼搖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蕭沉陌卻冷冷道:“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和墨蘅君欺負你。”
寧涼:?
她看向他:“你最近對我好像很不滿?”
“我對你一直很不滿,你今天才發現嗎?”蕭沉陌充滿譏諷地說,“果然很笨。”
寧涼:……
不過她一想,百年之後的他都要來殺她了,他現在對她不滿,似乎也正常。
墨雲笙苦笑:“阿陌,不要總是口是心非。”
蕭沉陌彆過臉道:“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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