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大雪被卷起,在夜空中紛紛亂亂飛舞,撲簌簌打在臉上,讓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殷念雪以為自己會撞斷圍牆,沒想到卻撞到一個柔軟的懷抱裡,一隻手臂摟住她的腰,帶著她在半空中轉了半個圈,才輕輕落在地上。
她愣了一下,帶著些許疑惑抬起頭,卻看見一張怪異的鐵麵具,麵具下,是一段雪白修長的脖頸,在夜色中也白得晃眼。
她從未見過這麵具人,為何要救她?
殷念雪剛要張口詢問,這麵具人忽然抬起手指,輕輕壓住她的唇。
“雖是英雄救美,不過姑娘不必太感動,以身相許就免了吧。”
殷念雪:???
你是個女人,你在說什麼?
撞上她身體的一刹那,殷念雪就知道她是女子,女子身上每一寸肌膚都是柔軟的,帶著淡淡的香氣,臭男人比不上。
不僅她無語,連後麵同樣帶著麵具的蕭沉陌都一陣無語。
他們假扮宿劍莊的人,倒也不必連宿劍莊那些自詡風流的公子哥毛病也一起學了。
那邊的皇甫少炎看見忽然出現的兩個鐵麵人,想到剛剛那一巴掌,頓時惱羞成怒。
“你們是什麼人?”
寧涼把殷念雪往後一推,便走上前,似笑非笑道:“我們不過是路過此處,看見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柔弱女子,路見不平罷了。”
皇甫少炎身後一名魔族高手低聲說:“太子,他們雖然特意偽裝了,但我認得他們劍穗上的裝飾是宿劍莊弟子。”
“宿劍莊?”皇甫少炎皺眉,“我們和他們向來不來往,他們為何要阻擋我們?”
那魔族高手道:“太子有所不知,宿劍莊上任老莊主的得意弟子,數百年前一次意外,在魘洲境被魔族所殺,算是結下了梁子吧。”
“數百年前,那是殷家的事情,與我們有什麼乾係?”皇甫少炎怒道,“他們應該找殷隕和殷念雪算賬,怎麼現在反倒救了他們?”
魔族高手:“他們或許不知道聖巫女的身份,待屬下和他們說明。”
說著,他上前一步,對寧涼拱手道:“閣下或許有誤會,這一位是魔族太子,正是當年將上任魔君殷氏一族滅族的人,說起來,也算為當年慘死在魔界的那位宿劍莊弟子報了仇。而這位姑娘,她是殷氏餘孽,我們正奉命把她抓回去。”
殷念雪一聽,臉色頓時更加慘白。
皇甫少炎已經很難對付了,如果再加上宿劍莊……難道,她真的注定要死在今日嗎?
她並非舍不得自己的命,而是想到阿隕……沒有她保護,幼小的阿隕隻會被墨蘅君封印,然後永遠生活在黑暗中……
為了阿隕,今日哪怕和皇甫少炎同歸於儘,她都不能退縮!
殷念雪在心中堅定了自己的目標之後,正準備再次出手,卻聽到前麵那個鐵麵人冷笑了一聲。
“你們魔族和宿劍莊的恩怨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
們又不是宿劍莊弟子,我們隻是路過,看不慣你們欺負如此一位嬌滴滴的美人。”
魔族高手氣急:“你們以為可以瞞過我的眼睛嗎?宿劍莊的人不要太囂張了,魔族不是你們得罪得起的!”
寧涼冷笑:“幾l個魔族宵小,也敢到正道仙門的地盤上來撒野,身為正道弟子豈能容你們放肆?今日,我們就替天行道,殺幾l個魔族!”
她說完,對後麵的蕭沉陌一揮手,大義凜然地衝了出去。
蕭沉陌歎息一聲,他答應來幫忙,沒答應來演戲。
不過,她都出手了,他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他手中出現一抹金光,腳下一踏,瞬間越過寧涼,一柄劍便緩緩在他手中成形,古樸的劍尾在空氣中顫動著,四周的飛雪紛紛退避。
清脆的劍鳴宛如從九天之上傳來。
那魔族也是一名‘荒境’高手,一聽這劍鳴便立刻變了臉色,眼睛驚恐的睜大。
不過心中雖震驚,他卻沒有停留在原地,而是轉身護在皇甫少炎麵前,大聲說:“太子,這人修為,至少是‘禁’!”
“什麼?‘禁’?”皇甫少炎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瀛洲境不過是人間的休閒之地,能有幾l名‘禁’?怎麼他們一來就遇上了?
他看了一眼殷念雪,咬咬牙道:“‘禁’又如何?好不容易找到聖巫女,決不能放棄,我們有‘神音侍者’,他的能力也相當於‘禁’,絕不會輸!”
皇甫少炎已經打算豁出去了,他對著那黑布纏滿身體的怪人說道:“你準備好!”
怪人點點頭,便退到了後麵。
而皇甫少炎身後其他魔族高手,則紛紛上前來,抽出劍嚴陣以待。
蕭沉陌在半空中,冷淡地掃視了一眼下麵,便眯起眼睛,一劍向下砍去。
轟——!!
劍氣仿佛從九天而落的驚雷,攜帶著千軍萬馬的力量,洶湧奔騰,在風雪中穿梭落下。
七八名魔族高手一起舉劍來擋,他們劍上,同樣迸發出強烈的光。
然而,這光芒在蕭沉陌的劍下,卻如同薄薄一層紗布,輕而易舉便被撕開,劍氣掀翻了他們的身體,朝著皇甫少炎斬去。
皇甫少炎麵色一變,抬起自己的劍,猛地撞上那股劍氣。
咚——!
空氣中一聲悶響,皇甫少炎的腳深深踏碎了地麵,心中也瞬間翻江倒海起來,喉嚨湧上一股甜腥。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蕭沉陌。
這是‘禁’?
魔族和人族一樣,修煉至最高境界便是‘禁’,再往上,是幾l乎不可能的神境。
皇甫少炎的修為已經隱隱踏入‘禁’,加上他身上有諸多法寶護身,哪怕遇到一位真正的‘禁’也可以全身而退。
除非是北鬥仙君那種處於‘禁’巔峰,隻差一步便邁入神境的高手,否則他絕不可能輸!
可是眼前這人,他明顯感覺到有一種超越境界的威壓。
那磅礴洶湧的劍氣,竟隱隱有幾l分神意?
寧涼在蕭沉陌身後,看見這一劍沒能把皇甫少炎劈成兩半,有些惋惜。
若是百年之後那個成神境的蕭沉陌出手,皇甫少炎已經化成灰了。
蕭沉陌神骨未斷,可惜修為被狠狠壓製,隻是‘禁’的水平,和神境相距甚遠,當初吸收了一部分妖神力量的長眉法王他也奈何不了。
可見‘禁’和神境的差距有多大。
寧涼看向皇甫少炎身後那個怪人,他一動不動,不知道再做什麼,不過今日要殺了他這件容器的話,首先得要解決皇甫少炎。
她目光一沉,就在蕭沉陌再一次出手時,一抹暗夜悄無聲息出現在皇甫少炎眼前,他眼前頓時一黑。
轟隆隆的劍氣猛地砸在他剛剛站立的地方,地麵瞬間被辟出一道長長的裂痕。
狂風震動,吹得院中樹木東倒西歪,樹梢的積雪全部抖落下來。
死了嗎?
寧涼看著風雪漸漸平息,卻忽然皺起眉。
蕭沉陌也眯起眼睛。
方才斬落的地方並沒有皇甫少炎的身影,可是,分明他就站在那裡,即便有瞬移的能力,也不可能毫發無損避開這一劍。
“哈哈哈哈!”皇甫少炎的聲音從一側傳來,他有些癲狂地笑起來,“就算你是一位巔峰的‘禁’又如何?你修為在我之上,可是你有改變時間的能力嗎?”
寧涼沒有看他,而是下意識地看向那個黑布纏身的怪人。
洛岐試探過之後,他們已經知道這人擁有一些特殊的關於‘時間’的能力。
從剛剛來判斷,應該是一種篡改時間的能力。
譬如他方才明明站在那裡,可是蕭沉陌的劍斬下的瞬間,那怪人就篡改了皇甫少炎的時間線,讓他沒有站在那裡。
他畢竟隻是一件神器的容器,不能如同墨蘅君一般,能夠大規模操控一整片空間裡的時間,甚至能封印一片區域裡的時間流動。
他隻能篡改單個個體的時間線,而且就皇甫少炎兩次位置變動的距離來看,距離上都不能超過五米。
即便如此,這也是個很棘手的能力了。
不過……寧涼鐵麵具下的唇角微微揚起,她將【神照】徹底鋪開,因為是夜晚,所以【君臨暗夜】一縷縷融入夜色之中,任何人都發現不了。
她握住從納戒裡隨便翻出來的劍,對蕭沉陌說:“讓我來會會他。”
蕭沉陌欲言又止,不過想了想,也隻能站在原地,握著劍,隨時準備出手。
皇甫少炎看見寧涼走出來,冷哼道:“你打算來送死嗎?”
寧涼道:“沒錯,送你去死。”
皇甫少炎滿臉猙獰。
寧涼正準備出手之際,一直站在後麵的殷念雪終於開口說:“小心,‘神音侍者’可以操控一個人身上的時間,你不管怎麼攻擊,他都能避開,而一旦讓他靠近你,你就死定了。”
寧涼微微偏頭:“知道了
。”
話音落下的同時,皇甫少炎麵色一變,他站在風雪中,根本沒有察覺到不知何時靠近的暗夜,等感覺那股令人極其不舒服的寒意之後,他已經來不及逃離了。
那怪人見狀,立刻雙手飛快結了一個印。
皇甫少炎脫離暗夜,出現在靠近院門的位置,距離寧涼比剛剛還遠。
他皺了皺眉。
“原來你能篡改時間,卻不知道下一次會把他篡改到哪裡。”寧涼漫不經心地說。
那黑布纏身的怪人一言不發,隻是冷冷地盯著她,雙手保持著結印的動作。
寧涼提起劍,轉而便向皇甫少炎砍去,後者因為剛剛那詭異寒意,以為寧涼還有什麼深藏不露的大招,不想和她硬碰硬,對怪人使了個眼色,再次消失在原地。
然而剛一站穩,暗夜便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從腳下開始纏住了他。
【神照】之中,周圍一切都在寧涼掌握之中,他剛一出現,寧涼便能立刻知道他的位置。
暗夜之中,極具破壞力,在寧涼的操控下,瘋狂破壞皇甫少炎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