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寧涼直接闖進去(),門口的官兵立刻追上去卍[((),可是被她捏了一個仙訣,輕而易舉擺脫了。
寧涼來到第一次跟著蘇晚晚來的那片荷塘邊,沿著荷塘往前走,果然看見一座氣派的府邸,匾額上寫著‘蘇府’兩個字。
她大口大口喘著氣,心中漸漸明白了什麼。
蘇府的門房看見她,不禁走過來問:“姑娘,你找誰?”
寧涼問:“蘇晚晚住這裡嗎?”
門房一愣:“你找我們小姐做什麼?”
“小姐?”寧涼裝作一臉好奇。
提起小姐,門房臉上的笑容都柔軟了些:“是啊,晚晚小姐是老爺的老來女,寶貝得不行,不過小姐聰明伶俐,很討人喜歡。”
“我昨天在街上,看見一個小姑娘差點兒被馬車撞了,我把她抱到一邊,她說她住在這裡,不過那小姑娘才四五歲大,是她嗎?”
“正是我們小姐!”門房大喜,“原來是你救了小姐,快請進去喝茶,等老爺回來,一定會重重賞你。”
“不了。”寧涼搖頭,“我也隻是順手,今天來問問她有沒有被嚇到。”
門房道:“嚇肯定是嚇到了,昨天回來後,小姐就一直說胡話,說什麼城裡的人都要死啦,會有鬼怪出現,夫人想她或許是受了驚嚇,被魘著了,就帶她去戰神廟裡祈福了。”
“戰神廟?”寧涼這次是真的吃驚了,這個時候怎麼還有戰神廟?“戰神廟裡,供奉的是哪一位戰神?”
“這世間隻有一位戰神,戰神廟裡供奉的自然是墨蘅君。”門房說起墨蘅君,態度頓時十分虔誠恭敬,“他可是守護蒼生的神啊,人間到處都有供奉他的廟宇。”
“是嗎?”寧涼笑了笑,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她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著這座城池的繁華景象,心裡越來越沉重。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是一座過去已經毀滅了的城池,這裡所有百姓都被‘屍傀之王’殺死了。
而且,這座城毀滅的時間,遠在墨蘅君隕落之前,那至少也有六百年曆史了。
一座六百年前毀滅的城池,為什麼會重現世間?
蘇晚晚來這裡是為什麼?
寧涼滿腔疑惑,一邊尋思著,一邊滿腔疑惑地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覺走到了將軍府前。
“莫將軍怎麼不多留兩日?我與將軍一見如故,小念夫人更是幫助賑濟災民,實在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這兩天因為災民太多,我忙著和城中富商周旋,腳不沾地,都沒好好款待莫將軍,今夜就是除夕了……”
將軍府前,一名武將的嗓音洪亮粗噶,瞬間吸引了寧涼的注意力。
“不必了,將軍請留步,我還要帶兵趕去宛城,叨擾這幾日,已經過意不去,我駐紮在城外的幾千精兵,也多虧有將軍補給,大恩不言謝!”騎在馬背上的年輕將軍客氣地抱拳行禮,隨後調轉馬頭,帶著一輛馬車和幾十個護衛離
() 開了。
寧涼想到什麼,悄悄跟在馬車後麵。
走到僻靜一些的地方,馬車裡一個女子掀開簾子,問道:“夫君怎麼急著要走?不是說好要幫他們安置這些災民嗎?”
莫將軍微微沉吟,才說:“這巍城,不太對勁。”
“哪裡不對勁?”
莫將軍道:“我熟悉地圖,這裡根本沒有一座巍城,可是那天我們被敵人追殺,兵困馬乏,走投無路,恰好看見這樣一座大城,周將軍也義薄雲天,不僅接納了我們,還送了許多補給,我也就沒有懷疑。可是昨天,有個女子提醒我,巍城並不存在,讓我儘早離開。為了驗證她的話,我昨夜派人出城一趟,拿了周將軍的令牌打開城門,可出城之後,城外卻是一片沒有儘頭的黑暗。”
“這是怎麼回事?”小念聽得心裡發毛。
“為了確認,我也親自出城,城外漆黑一片,不管騎馬跑多遠,一轉身,還是隻能在城門邊。”莫將軍道,“地圖上並沒有巍城,但我讀史書,隱約記得,大約六百年前,這裡有一座富庶繁華的城市,名叫巍城,後來,據說是毀於妖魔之手,一夜之間,整座城被屠殺。”
“啊!”小念吃了一驚,揪著心口的衣服,“巍城裡,全城百姓……”
“沒錯。”莫將軍也感歎,“死的人太多,這裡,也就成了一座鬼城,儘管過去了幾百年,也沒有人敢靠近。”
小念靠在馬車邊,怔怔地流下眼淚。
片刻後,她又問:“那些災民怎麼辦?”
莫將軍道:“小念,你仔細看看,那些災民的穿著打扮,皆不是如今的樣式了,他們或許當年就是巍城附近的災民,巍城被毀後,他們也死了,隻是這六百年來無人超度,隻能不停徘徊在附近。”
他說完後,滿眼惋惜地看著這座城,但最後,也隻能帶著妻子和下屬遺憾地離開。
時光早已過去了六百年,他們又能做得了什麼?
看著他們的馬車漸漸遠去,寧涼停下腳步。
提醒他們離開的,應該是蘇晚晚了。
事到如今,她也應該去會會蘇晚晚,看她究竟意欲何為。
寧涼轉過身,展開【神照】,在城中四處搜尋蘇晚晚的身影。
片刻之後,她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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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廟
除夕當天,百姓都忙著置辦年貨,迎接新年,廟中香客並不多。
但這座戰神廟修得富麗堂皇,主殿之中,一尊巨大的神像高高矗立,以白玉雕刻而成,剛好還原了墨蘅君白衣戰甲的形態。
寧涼是第一次看見這個樣子的墨蘅君。
她在夢中所見的他,都是常服的樣子,白衣如雪,清冷矜貴,長發慵懶地散在身後,一副不惹塵埃的高傲模樣。
而這尊神像,身披雪白戰甲,披風如同流雲一般垂在身後,長發全部束起,佩戴黑金冠,他雙手持劍,劍尖輕點在地麵,目光清冷之中,帶著壓抑的肅殺,那是令六界俯首
的絕對威壓。
可是眉間那顆朱砂痣,依舊鮮豔。
寧涼看見神像的一瞬間,便愣在原地。
血脈中,似乎有什麼隱隱燃燒起來。
那或許是妖神的血脈,在看見曾經封印自己的人時,自然地被點燃了戰意。
寧涼站在門外靜靜地看了片刻,才邁步走進大殿中。
空蕩蕩的大殿裡,隻有一個女子,手持高香,舉過頭頂,敬拜神明。
嫵媚婀娜的身形,在寺廟中顯得格格不入。
寧涼走到她身邊,拿起一注高香,沒有點燃,總覺得墨雲笙還活著,燒香給他不太吉利。
蘇晚晚拜了二拜之後,將高香插入香爐中,才回頭看著寧涼。
“寧宗主。”她眼角的淚痣讓她眼神都多情迷離起來。
寧涼也淡淡一笑,開門見山地問:“蘇姑娘,巍城已經毀去六百年,你來此準備做什麼?”
蘇晚晚高高仰起頭,才能望著墨蘅君的神像。
“巍城毀去六百年了……我至今還記得,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母親每年都會帶我來這裡,供奉墨蘅君,她和父親是這座戰神廟最大的香客,每年供奉萬金,隻希望他能庇佑我們世代生活的巍城。”
她喃喃地說著,眼角逐漸有淚水潸然落下。
“可是那天……我們拚命祈求他出現,他卻沒有來。”
寧涼一怔,按照時間推算,六百年前的墨蘅君,正和邪神大戰,引天譴殺死邪神之後,他似乎就隕落了……
可寧涼知道,他並沒有真正隕落,而是去了忘川河裡,撈她破碎的魂魄。
“蘇姑娘,他或許也有不得已之處。”
“我知道。”蘇晚晚嘲弄地笑,“無非是為了‘情’字罷了。”
“可事已至此,墨蘅君也隕落了,蘇姑娘,不要用過去的痛苦懲罰自己。”
蘇晚晚轉過頭,在嫋嫋的香霧中,靜靜地看著她。
“為什麼?他明明可以出現的,這世上隻有他能殺了那隻‘屍傀之王’,他為什麼不來?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一城百姓就那樣慘死!他是戰神啊!!”
蘇晚晚忽然哽咽起來,淚水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寧涼心中也仿佛被捶了一下,無言以對。
如果當時不是因為她,墨蘅君一定會來的。
他守護蒼生四萬六千年,從未失信。
她能理解蘇晚晚的感受,他們那麼崇拜墨蘅君,為他建立廟宇,供奉香火,就是希望他能庇護他們,可是他在最應該出現的時候沒有來。
巍城被毀,全城百姓慘死。
若蘇晚晚也死了,或許不用這麼痛苦。
可偏偏,隻有她一個人活下來。
這六百年來,隻有她一個人,不斷緬懷著逝去的親人,這種痛,沒有人能感同身受。
這種時候,寧涼說出任何安慰她的話,都是蒼白無力的。
“蘇姑娘,這座巍城還能重
現世間,是否另有隱情?”寧涼等她情緒稍稍平複下去之後,才問。
“沒錯。”蘇晚晚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水,“巍城被毀之後,有一位神救了我,他用自己的神力,留住巍城最後一絲生機,將所有巍城百姓的魂魄留在裡麵,每隔百年,巍城會重新出現一次,時間停留在巍城被毀的前兩天。他告訴我,若我有辦法,能在除夕夜殺了那隻‘屍傀之王’,巍城便會重新複活。”
寧涼震驚:“還有這樣的神力?”
蘇晚晚輕輕點頭:“起初我也不相信,我以為是那位神為了哄騙我,編出的謊言,畢竟那時候我隻有四五歲,隻剩下一口氣,若沒有這一點點希望,或許我也無法活下來。我長大後,還記得他對我說的話,便在第一個百年,來到巍城,見到了和現在一模一樣的巍城……”
蘇晚晚哽咽著說不下去。
寧涼一瞬間便能想到她當時的心情。
巍城的重現,並不是幻境,連寧涼剛來時,都無法察覺這是一座死城。
蘇晚晚當時,應該滿是喜悅吧。
可惜……如今已是六百年後,她完整經曆了五次百年,卻沒有一次改變巍城的命運。
“以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殺死‘屍傀之王’,更何況……”蘇晚晚輕輕咬住紅唇,“那位神告訴我,他所做之事,是逆天改命,違背天道之事,不能讓其他神發現,否則,巍城的亡靈被渡化,一切就回天乏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