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情而死……”
‘返塵鏡’前,寧涼恍然大悟,難怪六百年前,她抵達了岐山,最終卻沒有殺死邪神。
當初得到‘鳳凰翎羽’的時候,她曾聽墨雲笙說過:鳳凰生性高潔,非梧桐不棲,非醴泉不飲,對伴侶更是要求極高,一生一世一雙人,伴侶死去,鳳凰也會泣血而亡。
所以,鳳凰的因情而亡,便是這樣吧。
要麼因為伴侶的死去而泣血而亡。
要麼……死在最愛的人手中,心痛而亡。
寧涼和鳳凰結識之初,便聽他聽在尋找一個知己,他孤獨這麼多年,從未愛上什麼人。
鳳兮鳳兮,四海求凰。
求不到,他的劫難就不能圓滿,他就不能成為真正的不死之鳥。
也許,他最終都要死一次,化成極致的光,照亮整片六界,驅散所有黑暗。
這就是他生於世上的意義。
那個時候的寧涼雖然年幼,卻也很快想明白了這一切。
風吹著竹林,一片一片竹葉如同鳳尾一般搖曳著。
寧涼皺著眉,輕聲說:“因情而死,那豈不是……很慘嗎?”
“慘?”鳳凰笑看著她,“何以見得?”
寧涼道:“死於情,要麼就是她死了,你痛死,要麼就是她不愛你,她讓你死,這算什麼情?這是孽。”
鳳凰一怔,似乎沒想到她竟然有如此的悟性。
“但你若想殺死邪神,便隻有這一個辦法。”
寧涼用力咬住嘴唇,她沒想到自己苦苦尋覓兩百年,來到岐山,隻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我……”寧涼看著站在一片翠竹之間的少年,他一雙桃花眸微微挑著,似乎並不將這淒慘的命運放在眼中。
這是因為此時的他還未嘗過‘情’的苦處。
她看了他半晌,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緩緩移開了目光。
接下來一段時間,寧涼沒有再找鳳凰打架,她砍了許多竹子,幫他把倒塌的幾間竹屋修好。
岐山十分廣袤,漫山遍野都是梧桐樹,這裡靈氣充足,珍奇異獸眾多,許多都已經修煉出人形,修為高深,他們偶爾會來拜見鳳凰,送來一些貢品,畢竟這一方淨土,以鳳凰為尊。
可是寧涼很明白他的孤獨。
不管岐山有多熱鬨,可這世上,隻有他一隻鳳凰。
寧涼住了半個月之後,便向鳳凰辭行。
鳳凰坐在梧桐樹上,修著他的古琴,聞言抬起眸:“你不再努力一下了嗎?”
寧涼搖搖頭:“不了,我還會有其他辦法的,告辭了。”
她轉身走了一段路,又聽到鳳凰喊她:“小妖怪,我的琴修好了,你能不能彈一首曲子給我聽?”
這隻是個小小的要求,寧涼沒有拒絕,重新走回去,從他手裡接過那張古琴,放在石桌上。
她向墨蘅君學過琴,可最熟悉的,也隻有那首《鳳求凰》
,便波動琴弦彈了起來。
小溪邊,杏花飄落,遠處的梧桐樹隨風搖曳,樹上的鳳凰白衣若雪,舉世無雙。
他靜靜地聽了她一曲,直到曲罷,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是你作的曲子,阿蘅說,你彈的才是天籟,我隻不過是班門弄斧。”
“不知曲中意,已是曲中人。”他微微垂下眼睫,低聲說,“後會有期吧。”
“後會有期。”寧涼站起來,朝他深深一拜,這才離開。
寧涼尋找岐山的兩百多年裡,六界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邪神已經徹底恢複力量,他帶著寧暖肆虐人間,作惡多端,墨蘅君幾次三番都沒能殺死他。
他們最近的一次作惡便是殺去幽冥,屠了半個鬼界,殺死鬼王,還帶走了鬼界兩位少主,囚禁在幽都。
寧涼見到墨蘅君時,他也在想辦法進入幽都,去救這兩個人。
“幽都在他的力量覆蓋之下,雖能進去,卻找不到他。”墨蘅君皺眉,“他掌管黑暗法則,任何人都無法在黑暗中奈何他,若引出‘天譴’,其他人也會一起死。”
“我去吧。”寧涼說,“他想見我,會主動引我去見他。”
墨蘅君道:“他如今更加邪惡,你……”
“放心,我對他有用,他不會殺我。”
寧涼和他商議好互相接應,便一個人去了幽都。
果然,邪神一直在等她,她進入幽都之後,不費吹灰之力就見到了他,以及,在邪神身邊如同奴隸一樣苟活的寧暖。
寧暖和她長了一張幾乎一樣的臉,穿著和她一模一樣的白衣服,梳著和她一模一樣的頭發,連神情都和她有三分相似。
此時,寧暖跪在邪神腳邊,捧著酒壺,為他添酒,看兩人的親密姿態,想必還做些苟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