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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抬頭看向夜空中彎月,幽然一歎:“我雖是謝氏嫡脈,卻是生時喪母,總角失父,隻能帶著繈褓幼弟為謝氏搏一席之位,雖也有長輩福澤,親眷應和,仍不無小心謹慎,隻怕行差踏錯。其中艱難不足為道,如今勉力安居,倒也可說是小有功成。”
說白了就是現在謝玉才十八就五品官,除了家裡頭出了點兒力,大多的都是靠謝玉自己。
“大,賢兄長才高廣博,吉人天眷,自然功成名遂。”
聊天的時候說到這裡,旁邊聽和的總得說些什麼,薑晟也拱手應諾,隻是正要說“大人”,忽的想到大人才說“兄弟相稱”,又改口,等這句話說出來就有點兒怪怪的。
薑晟耳朵尖泛紅,麵上亦是劃過尬色。
少年本就俊美的麵龐在月色下猶若桃花,遂也知道失態,腦袋低垂下來,不經意的掩住了滿滿一眼簾的顏色。
謝玉咧著嘴角,拍了拍薑晟的胳膊,權當是沒有留意剛才的小無狀,道:“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此言,我深以為然。二弟也不會比為兄差的。”
拍在薑晟手臂上的力道不大,像是安撫,可隨著那一句學識孟子說中垂髫幼兒都會搖頭晃腦背出的那句話來,薑晟才意識到是鼓勵驅策。
數日之間喪母,遇襲,身世成謎的接二連三,父親究竟是誰,那些人為何要置他於死地?十六年看似隻是尋常人家,可父親常年在外,宅內有身手高強,智謀雙全之士,他也有察覺,可總以為父母尚在,該告訴他的時候自會告知,誰曾想忽然間天地色變,饒是他以為能處之泰然,還是彷徨不安。
這位年輕的謝大人救了他,騎在馬背上手執長弓的身影幾次夢中所見。
沒有這位謝大人,他早已身死。
死無所懼,懼的是活著。
一切莫名,迷慌,難量,渺茫,不知前路。
然,山巒有勢,流水無常,曆來功成之人又有幾人一生順途?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這個道理,他未嘗不懂。
隻是一時身在渦旋,失了分寸,沒了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