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拾煙看著陸朝空,後者的眼是一貫的漆黑幽深,一如初次見麵那時。
隻是紀拾煙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陸朝空望向自己的眼底情緒,多了一分寵溺與縱容。
是從前無可想象、也是除了自己沒有人會擁有的那一麵。
還有陸朝空對自己說過的話。
甜。
隻要是你。
言言。
像是……有氣泡水炸開在了心間,就是剛剛喝過的陸朝空那杯,微小的氣泡自心底開始升騰,越漂越大,直到浮上水麵的那一刻破裂,甜味頃刻間彌漫開來,空氣把心臟填充的滿滿當當。
紀拾煙感到自己的心臟劇烈跳動了起來,耳尖和臉頰也好燙。
他想大概陸朝空沒有醉,自己卻有些醉了,生理意義上的那種醉醺,不然怎麼這次親吻,自己的反應有些不一樣。
“陸朝空……”
“嗯。”
陸朝空應聲:“言言。”
紀拾煙的聲音還些發顫,帶著一絲做錯事的委屈:“我好像真的喝醉了……”
陸朝空怔了下,而後低頭,吻了吻男生染著淚光的眼尾:“那吃完飯我們就回家睡覺好不好?”
紀拾煙點頭,小聲卻認真道:“你要把我帶回去,不然我會找不見回家的路的。”
他的一些話總是能觸到內心最敏感的那個點。
好似一根針,在心頭微微一戳,不疼,卻帶起密密麻麻的癢,讓人想把男生擁進懷裡,給予他全世界最好的溫柔和保護。
陸朝空的語氣是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柔和:“一定,言言。”
他拉起了紀拾煙的小手,走出衛生間。
拐過走廊時,紀拾煙手腕微微一動,陸朝空腳步一頓,以為他怕被彆人或者池眠看見,於是鬆了手。
紀拾煙卻不走了。
陸朝空低頭:“怎麼了言言?”
紀拾煙的目光有些躲閃,手指不自然地拽著自己的衣擺:“陸朝空,你之前說過那個……那個你不會護我一輩子,現在還……”
陸朝空沒想到紀拾煙一直惦記著這個,那時他確實是這麼想的,因為打完今年他要去陪紀拾煙。
但現在,紀拾煙就在身邊。
“會。”
陸朝空打斷了紀拾煙的話:“言言,我會一直保護你,在我活著的每一天。”
紀拾煙卻皺了下眉。
他踮起腳,咬了一下陸朝空的唇,下一秒就因為自己的主動而有些害羞的低下了頭:“你不許這麼說,不吉利。”
“好。”
陸朝空喉結滾了滾:“都聽言言的。”
於是再往前走時,紀拾煙主動拉住了陸朝空的手。
——他的指節雖然細長,整隻手卻很小,拉人時便像小孩子一樣,攥住了陸朝空的無名指小拇指兩根手指。
陸朝空垂眼,看著紀拾煙認真握自己的那隻手,眼底有些許晦暗不明,卻很快被他壓了下去。
“快吃吧。記”
他給紀拾煙拉開椅子:“有些涼了。”
紀拾煙朝他笑了下。
池眠的目光自兩人出現便瞬間冷了下去,方才回來後他才注意到紀拾煙背後椅子上掛的是陸朝空的外套,還沒有詫異他們關係已經親近成這樣了,這時便又看到時言拉著陸朝空的手走了回來。
這個男生……是不是腦子不好。
自己在衛生間都暗示成那樣了,他還不明白他隻是陸朝空找的替身嗎。
池眠收回了視線,把手下切好的牛排遞到顏鬱麵前。
“謝謝池先生。”
池眠溫和一笑:“不用。”
顏鬱看著池眠一直在給自己服務,他麵前卻空空如也,不由出聲問道:“池先生您不吃點嗎?”
“不餓。”
池眠道:“帶駕照了麼?”
“帶了。”
“我喝點酒,一會兒你開車直接回基地,我讓司機在基地等我。”
顏鬱點頭:“好的池先生。”
“陸朝空。”
紀拾煙戳了戳陸朝空的胳膊:“陸朝空。”
陸朝空抬眼,卻沒有說話。
紀拾煙知道他大概猜到自己要乾什麼了,呆毛一下耷拉了下去:“陸朝空,反正你會帶我回家的嘛……”
陸朝空看著紀拾煙麵前已經見底的酒杯:“誰說隻喝一半的?”
“我……”
紀拾煙拉長了尾音,黏黏軟軟像是在撒嬌:“反正都已經醉了,喝多少都一樣嘛。”
他去扯陸朝空的衣袖:“陸朝空,陸朝空你最好了。”
他這樣的語氣陸朝空是真的沒辦法拒絕,拿過紀拾煙的空杯子起身,走到酒櫃前遞給調酒師:“玫瑰特調,半杯就好,謝謝。”
紀拾煙的目光就一直追隨著陸朝空,看他片刻後端了半杯粉紅酒液回來,開心地朝他彎起了眉眼。
正餐上過之後,侍者來問要不要上甜點,紀拾煙點了點頭。
焦糖布丁是現場用噴槍加熱糖水層,甜點師端著布丁走了過來,順便把紀拾煙點的提拉米蘇和拿破侖水果船端了上來。
“這個不太甜,但是很好吃。”
紀拾煙把拿破侖水果船遞到陸朝空麵前:“你嘗嘗這個酥皮。”
這是前世他最喜愛的甜品沒有之一,因為前世紀拾煙不太吃甜。
但現在,他被隊友慣出了吃甜的習慣,隻不過來這裡要有儀式感,紀拾煙就還是點了這個甜品。
反正他吃不完有陸朝空。
紀拾煙算盤打得很好,殷勤地把叉勺放在陸朝空手邊,朝他笑了笑,然後舀了一口自己的焦糖布丁送進嘴裡。
陸朝空看著他,沒有戳破,
甜點師給這邊上過菜後,直接端著托盤去到另一桌,在顏鬱麵前也放下了一份拿破侖水果船。
他的目光掠過顏鬱正在用的海鮮濃湯,笑著道了一句:“還挺有緣的,二位和隔壁那一桌點的餐品都一模一樣。”
顏鬱表情一僵。
他心裡暗道哪壺不開提哪壺,抬起頭時,發現池眠臉上的表情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顏鬱順著池眠的目光望去,正正看到陸朝空插了一塊帶著奶油的蛋糕酥記皮遞到紀拾煙唇邊。
紀拾煙吃甜品吃的都有些忙不過來,“唔”了一聲咽下口裡的提拉米蘇,含住了陸朝空的叉子。
顏鬱很清楚,池眠給自己點的全是從前紀拾煙喜愛的口味。
本來空腹就容易醉,池眠一口飯沒吃一直在喝,此刻又被他聽到這樣的事實看到這樣的畫麵。
顏鬱抿了下唇,“池先生”三字剛出口,就見池眠站了起來,大步走到陸朝空桌邊,一揮手,桌上的甜品全部被他掃落在地。
瓷器與玻璃砸在地上,發出了幾聲清脆的巨響,在這柔和優雅的環境裡無異於炸藥,本就安靜的餐廳頃刻間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這邊,侍者嚇了一大跳,慌忙去喊經理高管。
池眠的表情沒有絲毫好轉,眼底一片陰鬱,他死死捏住了紀拾煙的下巴,一字一頓:“誰允許你點這些的?”
話音剛落,他手腕一疼,整個人被推得向後倒退了幾步。
陸朝空擋在了紀拾煙身前,一臉冰冷:“你發什麼瘋?”
“黃利人呢?給老子滾過來。”
池眠拿出一張黑卡扔在了桌上:“這一套我買斷了,趁早從菜單上消失。”
陸朝空看著他,也取出一張黑卡,冷白的指節緩緩按在了桌麵,語氣冷淡:“我倒要看看他們會不會做生意。”
池眠轉過了身,和陸朝空對視了片刻,突然笑出了聲:“陸朝空你裝什麼裝,你真的不知道這些是煙煙喜歡的?啊?這個婊子那麼模仿紀拾煙接近你是什麼目的?還是你就這麼賤,一個卑劣殘次品也要愛不釋手?”
陸朝空突然抬手,甩了他一個耳光。
“他叫時言。”
陸朝空的聲音冷戾得快要凍結空氣:“說話注意點。”
彆說扇臉了,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敢碰池眠一根手指,雖然用勁並不大,但他還是一時被陸朝空這一耳光打懵了。
餐廳總經理立刻衝了過來,擋在了兩人中間:“息怒息怒,二位有話好好說,池先生,池先生您有什麼意見直接給我提就好,千萬彆動怒啊。”
池眠回過神來,白皙的皮膚上爆起了青筋,慢慢收緊了拳頭:“陸朝空,你是真的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