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拾煙沉默了兩秒,突然抬手把桌子上的一碗燕麥片推到了地上,瓷器碎裂,牛奶濺在了來人的鞋尖上。
他明顯愣了一下,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怒意。
“我要給池南景打電話。”
紀拾煙說:“你一個下人能做什麼主,你讓他親自給我說。”
那人的表情陰沉了幾分:“池總現在很忙,昨天已經和你說好。請儘快和我們走,不然會采取必要手段。”
“滾啊。”
紀拾煙又把一塊麵包砸在了他的身上:“你算個什麼東西在這兒給我指手畫腳,池眠都不敢。讓池南景給我打電話,池眠也行。”
“抱歉,他們二位都忙著。”
“那做夢吧。”
紀拾煙重新坐回了原位:“我才不跟你走。”
“哎小時——”
黃阿姨連忙從廚房衝了出來:“小時你彆置氣了,池總一定很忙,不是,你怎麼突然要走了,池先生他……”
那個人冷冷打斷了她的話:“池總的命令,帶他去治病。”
“哦……哦這樣啊。”
黃阿姨道:“但是小時見不了太多人,你們……你們船上人多嗎?”
“不多。”
“那還行,但是……”
黃阿姨正遲疑間,紀拾煙已經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就往樓上跑去。
那個人要追,卻被黃阿姨攔下了:“哎你彆去,小時性格不太好,遇見生人會有應激反應的,要勸的話我幫你勸。”
“……行,趕緊些。”
黃阿姨又道:“還有,你們帶他走了後千萬彆和他多說話刺激到他啊,不然他有什麼事你們控製不住的。”
保鏢強壓著不耐:“行。”
“您先坐,隨便吃點東西吧。”
黃阿姨給他拉開了一個椅子,然後追著紀拾煙上樓了。
等黃阿姨進房後,紀拾煙反手鎖緊了門:“阿姨……”
“怎麼回事啊。”
黃阿姨焦急道:“這個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池總為什麼非要帶你走啊。”
“我也不知道。”
紀拾煙搖了搖頭:“我之前和他打過交道,他做事從來都是隨心所欲,為了一己私利。”
“池先生知道嗎?”
“不知道。”
“哎這……”
“算了。”
紀拾煙倒是很平靜,麵上完全沒有剛才的驕縱:“不知道南叔叔那邊怎麼樣了,就按照昨天計劃的來吧,儘人事聽天命了。”
“小時。”
黃阿姨攥住了他的手:“真的可以嗎,我……我不放心啊,要不你彆跟他們走了,我和他們拚命也要把你留下來。”
紀拾煙笑了一下:“他應該是池總的保鏢啦,我們肯定沒有還手之力。放心阿姨,你在這裡等著我就好。”
黃阿姨急得都快流淚了,和紀拾煙相處這一個多月,她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外麵乖巧內在卻無比堅強冷靜的男孩子。
可她不知道,原先的紀拾煙並不是這樣。
“再拖拖時間。”
紀拾煙走到窗邊:“我相信南叔叔的,阿姨你一會兒再給那個保鏢說說,讓他上船後彆來煩我。”
“一定一定。”
約摸過了二十多分鐘,外麵傳來了腳步聲,隨即其他每間房門都被打開又關上。
黃阿姨也在和紀拾煙一起看窗外,聽到他們這間房門的門把手傳來試圖打開卻被門鎖擋住的聲音後,黃阿姨一驚,詢問的目光投向紀拾煙。
“你說我在哭。”
紀拾煙道:“最多二十分鐘就能哄好,南叔叔昨天給我說他需要半個小時。”
“好嘞。”
黃阿姨見紀拾煙躲到了從門口那個角度看不見的角落,而後開了門,聲情並茂地推著保鏢走出去了。
紀拾煙重新走去了窗邊,靜靜地望著漫無邊際的大海。
有海鷗盤旋而過,落在椰子樹上歇腳,而後振翅飛向藍天。
剛來這裡的那幾天,紀拾煙還做夢夢到過自己長出了翅膀,穿過雷電暴雨,飛回陸朝空身邊。
但現在,他也不再做那種不切實際的夢了。
很多時候紀拾煙會想,自己現在受的這些苦和挫折,與當年陸朝空孤身一人去到池家、以及後麵在社會打拚,真的不值一提。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生是輕鬆的。
自己的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在背後遮風擋雨負重前行,前世是池眠,今生是陸朝空。
紀拾煙記得Liquor說過,他知道陸朝空那些年過的有多麼不容易。
輕描淡寫一句話,當時的紀拾煙並沒有放在心上,可現在想想,那都是他對自己深深的愛。
紀拾煙垂了下眼,他有些不敢去想如果自己這次沒那麼幸運,陸朝空發現自己又不在了,他會是什麼心情。
還是那句話,隻能儘人事聽天命了。
從跟著保鏢出彆墅的門時,紀拾煙就開始絮絮叨叨,又是誹謗這個保鏢、又是嘀咕這艘遊輪,儼然一副嬌縱小少爺的模樣。
黃阿姨突然攔住了保鏢:“哎大兄弟,我們小時特彆需要人照顧,我能跟著一起走嗎?”
保鏢道:“不可以。”
“這可怎麼辦,那你可要照顧好他啊。”
黃阿姨細細數來:“他不喜歡穿鞋會著涼,吃飯有些挑食,睡覺特彆輕,還有起床氣……誒,大兄弟你讓我跟你一起去唄,池先生叮囑過我要照顧好小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