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張迎秋點了點頭,露出一絲笑意,道:“如此便好。你須記住,會咬人的狗從不多叫喚,嘴上放狠話乃是懦夫之舉。”
“是,弟子謹記師父教誨!”尚從義恭敬地回道。
張迎秋對此很滿意,起身負手而立,看著潭水幽幽道:“此處鮮有人來,你的傷勢皆是皮外傷,就在此將養兩日吧,為師還需趕回成都,這便走了。”
說罷,他最後看了一眼尚從義,轉身而去,不多時便消失在密林中。
尚從義從始至終都低著頭,說著恭送之辭,待張迎秋走後方才抬起頭來,眼神中滿是不忿。
“會咬人的狗不叫,師父啊師父,你這是將弟子當成狗了嗎?”
尚從義低聲呢喃一句,旋即又自嘲般地輕笑出聲,抬頭望著夜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在山林一片蟲鳴聲中,突兀地響起了腳步聲。
尚從義警覺地站起身來,一手扶著大石,看向聲音傳來之處。
他知道來人絕不會是他的師父張迎秋,因為張迎秋從來說一不二,絕不會回過頭來再找他。
“來者何人?”尚從義低喝出聲。
“嗬嗬,你何需如此緊張?公孫雲綾中了你的藥此刻正昏迷著,找不來此處的。”
話落,陰影中走出一人來,頭戴黑鐵麵具,正是陰姹派的鐵麵先生。
尚從義卻不認得此人,皺眉問道:“閣下到底是何人?找尚某何事?”
鐵麵先生一麵走向潭邊,一麵緩緩說道:“你且寬心,本座亦是聖門中人,害你於本座而言並無好處。”
聞言,尚從義心中一鬆,但仍未完全信任麵前之人,隻道:“聖門中人?我怎的從未聽聞我聖門之中有人以鐵麵示人的?”
“嗬嗬,本座曾傷重閉關,鮮少在外走動,你不知也不奇怪。”
說著,鐵麵先生兀自在潭邊坐下,離著尚從義數步距離,又道:“想要自由嗎?”
尚從義眉頭一皺,沉聲道:“閣下何出此言?”
聞言,鐵麵先生大笑出聲,隨即說道:“你為阿魯木部王子,本應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張迎秋眼中卻不過是一條尚可一用的狗,你甘心?”
尚從義眉頭皺得更緊,嗤笑道:“嗬嗬,閣下休要在此挑撥!若無家師教導,尚某豈有今日!閣下速去,尚某隻當今日不曾見過閣下!”
“嘖嘖嘖,堂堂西羌王子,未來的西羌之王,卻是個半點雄心也無的廢物,可憐哦。”
說罷,鐵麵先生一邊搖頭,一邊起身作勢要走。
然而尚從義卻被他的話所吸引,他自問自家阿魯木部的確實力不弱,曾經也的確有一統西羌的勢頭。
但乾州大敗之後,阿魯木部實力大損,威信掃地,短時間內光是應付叛亂就已焦頭爛額,哪裡還有餘力一統西羌。
沒有一統西羌,又哪裡來的西羌之王?
念及此,他趕忙叫住鐵麵先生,出聲問道:“閣下方才所言何意?”
鐵麵先生頓住腳步,背負雙手,笑道:“很難理解嗎?”
聞言,尚從義皺著眉頭沒有說話,方才那番話字麵意思自然不難理解,但內裡到底何意他就琢磨不出了。
見他如此,鐵麵先生嗬嗬一笑,又道:“張迎秋想要益州,本座也想要益州,你若相助本座,本座自會助你一統西羌。夠清楚了吧?”
清楚是清楚了,但尚從義卻冷冷一笑,說道:“你會這麼好心?再者,你又怎知我師父拿下益州後不會助我?怎麼說我也是他唯一的弟子。”
聞言,鐵麵先生嗤笑一聲,回道:“張迎秋本座了解,他心中的理想國可沒有你西羌的一席之地。相比之下,一個分裂的西羌才更合他的心意,他收下你也不過是想借你之手遙控西羌局勢罷了。你說,本座所言可在理?”
這番話令尚從義無從反駁,這些話他的父親也曾對他說過,並讓他不要過分親近張迎秋。
起初他自是不信的,但近年來張迎秋的某些舉動卻令他心生狐疑。
就如前次入侵乾州一役,背後就有著張迎秋的推波助瀾。
結果他自然也看在眼裡,本有希望一統西羌的阿魯木部如今陷入內憂外患當中,莫說一統西羌了,能保住部落不被吞並已是不易。
是以,對於鐵麵先生所言,尚從義也隻得沉默以對。
見此,鐵麵先生笑道:“本座就不同了,你西羌統一與否本座並不關心,本座自信即便你西羌統一,未來也威脅不到本座分毫。”
說這話時,鐵麵先生乃是背著月光負手而立,天然便帶著股壓迫感,亦或者說王霸之氣。
尚從義眼中閃過精芒,直覺此人或許真可成事。
“閣下至今既不露真容,也不通姓名,教在下如何信你?”
“嗬嗬,你可喚本座鐵麵先生,至於真容,以後你會見到的。”
說罷,鐵麵客甩出一塊鐵質令牌,又道:“如何行事,我的人自會找你,這便是信物。”
令牌來勢迅疾,尚從義將之接住,正要問話,抬頭一看哪裡還有鐵麵客的身影。
無奈,尚從義隻得收起令牌,坐回原位看著潭水默默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