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綾一看,那不是聖旨嗎?
她狐疑地看了公孫安世一眼,伸手接過,展開來仔細查看。
片刻後,她猛地一抬頭看向公孫安世,驚詫道:“師伯,這是真的?!”
“聖旨還能有假?”公孫安世捋著胡須,滿臉笑意地回道。
不怪雲綾如此,實在是聖旨上的內容有些過於不合常理了。
排除掉那些晦澀難懂的辭藻,這份聖旨的核心內容就一個,封爵。
是的,給雲綾的封爵聖旨。
按說這種聖旨是應該雲綾親自接旨的,不過公孫家對外宣稱她正在閉關,宣旨內侍也未強求,就由公孫安世代為接旨了。
南鄭縣男,實封百戶。
這就是雲綾如今的爵位,雖是最低等級的男爵,難得的卻是那實封百戶。
遍觀滿朝文武,擁有爵位者本就不多,擁有實封者就更是鳳毛麟角了。
如一代重臣韓元讓也僅在告老後得了五百戶實封,又如位高權重的公孫弘如今也僅實封三百戶。
雲綾一介男爵,卻實封百戶,說起來也是大周立國以來頭一份了。
難怪一向還算沉穩的公孫安世都忍不住笑意,喜形於色了。
相比之下,雲綾卻要淡定得多,甚至心中還有些隱隱的不安。
爵位,自古而來皆是清貴的,大周更是對爵位封賞極為慎重,非有大功者不得封爵。
她自問乾州軍前之功已有勳官為賞,此次益州之事功過尚且兩說,這個爵位來得著實蹊蹺。
公孫安世見她凝眉不語,麵無喜色,不由問道:“你這妮子得了封爵不高興嗎?”
聞言,雲綾皺眉看向公孫安世,遲疑道:“師伯,您不覺得這爵位來得蹊蹺嗎?若說是乾州的戰功,早已封賞過了,若說是為此次益州之事,那就太過了。這裡頭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哩?”
雲綾這麼一說,公孫安世也反應過來,此前光顧著高興,倒是忽略了這些。
倒也不能怪他,大周曆來慎封爵位,如今家族中突然有人封爵算得上是天大的喜事了,他一時興奮之下難免忽略了旁的。
此時得雲綾提醒,他頓覺此事怪異。
封爵這等聖旨可不是皇帝金口一開就能發出的,皇帝口述旨意,中書省草擬聖旨,門下省審核用印,尚書省存檔頒行。
如此一套流程下來,不說彆的,單就尚書令盧之浩那一關就不好過。
然而,這份聖旨就這麼出現了,雲綾順順當當地就封爵了,公孫安世事先甚至沒有聽到任何風聲。
作為六部尚書之一,似封爵這等事他不可能事先收不到一點風聲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份聖旨是天佑帝一手操辦的,親自起草,親自用印,又親自派人頒旨,中間不曾假手於人。
公孫安世思來想去也隻想到這麼一種可能,這讓他麵上喜色儘消,眉頭就沒鬆開過。
見此,雲綾也是秀眉緊蹙,沉默不語。
好半晌,公孫安世方才歎了口氣,緩緩道:“妮子,你說得沒錯,這封聖旨蹊蹺大著呢。或者說,是陛下行事蹊蹺。”
說著,他便將先前想到的可能說給了雲綾聽,隨即又道:“陛下保你也就罷了,總還能找到說得過去的理由,可這次······我實在想不出來是為什麼了。”
公孫安世想不出來,對於朝局幾乎兩眼一抹黑的雲綾就更加不明所以了。
二人在書房枯坐半晌,最後皆無所得,不得不各自散去。
雲綾帶著聖旨和一並封賞下來的男爵服回到小院,皺眉擺弄著玄色的服飾,心中與玲瓏合計著此事。
然而,玲瓏也弄不明白天佑帝的打算,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公孫安世則匆忙寫了一封信,將此事原原本本記述其中,隨即喚來福伯,要他火速將信送往終南山。
此事透著蹊蹺,他參悟不透,隻得向父親公孫弘求援了。
“也不知父親出關沒有······這位陛下,我是愈來愈看不懂了······”福伯退下後,公孫安世望著書房外的荷塘景色,喃喃自語道。
與此同時,雲綾封爵的消息已在長安群臣中傳開了。
盧之浩坐在官署內麵無表情地打發走報信之人,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恨意湧上心頭,隨即又是一股懼意悄然填滿心間。
他恨的自然是公孫家得勢,他很清楚自己能夠有如今的地位,全憑姐姐得寵而他自己又能逢迎上意,真要論底蘊他是遠遠不及公孫家的。
他懼的同樣也是公孫家,如今看來公孫雲綾極得皇帝看重,近日太子與燕王頻頻拜訪公孫家,朝中早有傳言陛下有意為此女指婚皇子。
此事一旦成了,作為政敵,他盧之浩又能在現在的位置上坐多久?
念及此,盧之浩是既恨且懼,打定主意絕不能讓公孫家與皇家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