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赫連英麵露苦笑,回道:“您身在世家或許不知,似在下這等連寒門都算不上的草民,又是從北涼回來的,狀告堂堂襄陽王謀反,隻怕消息剛送到朝廷,在下就得去地府報到了。為虎作倀?不過是身不由己罷了。”
這番話說罷,雲綾再次沉默下去。
赫連英所言不錯,公卿勳貴、世家大族,即便雲綾不喜,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八個字不是隨便說說的。
哪怕大周初立之時太祖下大力氣整治過這些人,但百年後的今天他們仍然把持著權勢,是尋常百姓不得不仰息的存在。
一介草民狀告親王,恐怕事情都送不到禦前去,消息就被傳回了襄陽王耳中。
良久,雲綾不自覺歎息一聲,看向赫連英道:“你今日過來,恐怕襄陽王已然知曉,你有何打算?”
“在下自認為還有些用處,全憑將軍安排,想必將軍是會庇護在下的。”
雲綾頷首,旋即喚來燕十七,細細吩咐一番,便令赫連英隨燕十七去了。
待二人走後,雲綾麵色一冷,心中冷哼一聲,眸中滿是不屑之色。
她當然不會輕易信了赫連英之言,先前不過是在虛與委蛇,看看能不能套出更多的消息來。
不過,赫連英的話卻也提醒了她,若是當真有大批軍械自幽州出關,公孫家隻怕難辭其咎,還需儘快提醒公孫安世清查一番才是。
另外,赫連英到底是真心檢舉,還是因為竟陵事泄而明哲保身,尚且兩說。
此人之言可聽,卻不可全信。
思及此,雲綾當即回房寫了封書信,卻想起燕十七去安排赫連英了,身邊無人可以送信。
她拍了拍腦門,暗道被今日這一出整糊塗了,旋即收好書信與老江招呼一聲便出了門。
穿過襄陽熱鬨的大街,雲綾最終停在了一間鋪子門前。
看了看招牌“有間藥鋪”,她點了點頭便大步走了進去。
這裡是遼東公孫氏在襄陽的據點,店中學徒一見來人立馬瞳孔一縮,旋即麵不改色地招呼了一聲稍等,又繼續招待起眼前的客人來。
半晌,送走最後一名客人後,那學徒不動聲色地將雲綾引到後堂,又手腳麻利地泡上香茶,這才告退。
雲綾坐了片刻,就見門外轉入一人,還是舊識,頓時心中一喜。
“尤三見過姑娘!”來人納頭便拜,正是尤三。
“起來吧。”雲綾虛扶一把,笑道:“原來你調來了襄陽,來了有幾時哩?”
尤三起身親手為雲綾續上茶,這才笑道:“屬下是兩月前來的。不知姑娘今日過來,可是有事要屬下去辦?”
雲綾頷首,示意尤三坐下說話,隨即取出寫好的書信遞了過去,道:“儘快送到家主手中。”
二人合作多次,尤三也摸到些雲綾的脾氣,這封信定然是要加急送達的,當下也不耽擱,告罪一聲便下去安排了。
片刻後,尤三回返表示已安排妥當,至多三日便可送達長安。
聞言,雲綾微微頷首,起身拍了拍尤三的肩膀,大步流星地離了此地。
雲綾這一舉動教尤三不自覺地嘿嘿一笑,登時挺直了腰板,暗道姑娘還是願意用我的,隨即便喜氣洋洋地忙活去了。
另一邊,燕十七將赫連英安排在親衛的臨時據點,並悄聲吩咐領頭人暗中看緊了此人,這才放心回去。
走到門口,正與回府的雲綾撞個正著。
二女一路入府,燕十七也悄聲稟報了赫連英的去處,雲綾隻微微頷首,並未說話。
此時到了晌午,範明承已出發去了詩會地點,並不在府中,老江備好飯菜便專等二女回來了。
三人簡單用過飯菜後,老江自去忙活,雲綾則領著燕十七回了自己的院子。
甫一坐定,燕十七剛泡上新茶送來,莫言之就急匆匆地來了。
“何事如此匆忙?”雲綾淡淡地問道。
莫言之行了一禮,隨即回道:“韓王殿下說今日一整天都不見那賀英出現,讓我來知會姑娘一聲,恐怕情況有變。”
聞言,雲綾微微頷首,暗道:可不是哩,人都主動來了我這兒。
想是這麼想,但話卻得說明白的,於是她不鹹不淡地說道:“你去回稟王爺,教他安心參加詩會即可,人已經在我這了。”
莫言之微微一愣,旋即應了一聲,又急匆匆走了,走之前還不忘衝燕十七眨了眨眼,惹得燕十七一陣白眼伺候。
見此,雲綾眉梢一挑,並未言語。
莫言之對燕十七有意,這點她身邊的人幾乎都知道,她也不打算過多乾涉。
莫言之有妻有妾,燕十七是絕不會對其有意的,她何必去操這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