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散去後,郭繼克趁著四下無人,拉著趙用節悄聲道:“你是要以身入局?”
聞言,趙用節沒有接話,隻微微頷首。
郭繼克定定地看著他,數次欲言又止,終究沒能說出什麼來,最後都化作了一聲長歎。
見狀,趙用節拍了拍郭繼克的肩膀,笑道:“我這身子撐不了多久了,能如此也算問心無愧,郭兄就不必勸我了。”
聞言,郭繼克點了點頭,同樣拍了拍趙用節。
男人間的情誼有時候就是這樣,好似什麼都沒說,但又什麼都說了。
另一邊,雲綾也收到了錢來送回的消息,知曉了房琬將郭繼克二人帶回長史府一事。
這本就在意料之中,是以她並未放在心上,吩咐了燕十七半個時辰後去都尉府取地圖,她便投入了最後的準備工作中。
最緊要的便是兵力問題。
她此番來涼州,麾下二百親衛都分了出去,而涼州玉麟衛在城中的也隻有趙德昭等二十人,這顯然是不足的。
而且趙德昭等人要監察武威城的異動,輕易動不得。
好在,最後褚懷亮幫她解決了這個問題。
彆看褚懷亮初入涼州就被架空了,但他乃是軍中宿將,麾下豈能沒有親兵。
雖然不多,但三百人的親兵也足以讓雲綾此行無憂了。
兵力解決了,最後就是如何布置羅網了。
這點,是陰世師為她出的主意。
雲綾在明,走趙用節畫出的道路,陰世師在暗,繞道月牙灣,前後夾擊。
如此,即便不能全殲埋伏之人,但在雲綾重點關照下,為首之人也彆想跑了。
而且,地圖是趙用節畫的,很大可能為首之人便是此人,他未必就會跑。
計議已定,雲綾麾下各處便迅速運轉起來。
首先是趙德昭替回了錢來繼續監視房琬,其次錢來拿著褚懷亮的腰牌去暗中集結親兵進入玉麟衛衙門,充當玉麟衛的兵員。
如此,也是為了儘可能迷惑房琬,讓其以為玉麟衛仍舊龜縮在武威城,從而放鬆對其他地方的關注。
最後,則是陰世師一路。
這一路有些麻煩,陰世師不通武道,薛十娘和安慶之又都沒有領兵經驗。
思來想去,雲綾暗中將褚思仁派了過去,讓後者率領親衛作戰。
安慶之身法了得,負責偵察和往來聯絡。
待燕十七取回了地圖,雲綾展開一看,又喚來深入過月牙灣的錢來一起參謀。
經由錢來辨認,趙用節所畫道路的確十分險峻,很多路段都隻能容納單人通行。
好在這條路錢來親自走過,在她畫的地圖上也有標示,是以還算熟悉。
雲綾將兩份地圖一對比,便發現了不同之處。
趙用節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某一段多畫了一個山峰的圖形。
錢來仔細回想一番,確認那裡是一段小路,道旁雖草木叢生,但絕沒有什麼山峰。
有了錢來的確認,雲綾立時便理解了趙用節之意,埋伏的地點恐怕就在這兒了。
雖然如此,但她的布置不會改變。
畢竟,這隻是她的猜測,是與不是還兩說。
到時讓安慶之提前過去偵查一番,確認了再調整部署也不遲。
入夜後,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就等太陽重新升起了。
雲綾負手立於窗前,仰頭望著空中的明月,不經意間輕輕歎了口氣。
【好端端地怎麼又在歎氣。】
對於玲瓏突然的出聲,雲綾已經適應良好了,隻淡淡回道:“沒什麼,有些累罷了。”
話落,玲瓏默了默,半晌聲音才再次響起。
【既然厭倦了,這次事了把官職辭了就是。】
雲綾卻是搖搖頭,沒有說話。
她起初的確不願出仕,覺得還是江湖自由自在。
但過了這麼久,經了這麼多事,她卻明白如今這太平盛世其實並不太平。
之所以從前她感覺不到,不過是有人在負重前行罷了。
如今,她深入其中,方知哪有什麼歲月靜好。
既然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為何就不能是她?
想明白這些,她也就不那麼排斥如今的身份了。
隻是偶爾累了,還是會輕輕歎息一聲,懷念一下從前在明玉島自由自在的日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