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落在後方的大隊北涼步卒踏入涿州城,領軍大將徑直來到梁衡道身前停住。
隻見此人體格雄健,目光銳利,催馬過來時仿佛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的人屠,氣勢駭人。
若是韓成章在此,定然認得此人。
赫連乙山,北涼國師赫連同知次子,雁門關大戰時輔佐其兄赫連楚山征戰,屢立戰功。
戰後,赫連楚山因傷辭官養病,赫連乙山則受封虎賁大將軍,接過其兄留下的兵權,從此位高權重。
“見過赫連大將軍!”梁衡道低眉順目地拱手行禮,語氣甚為恭敬。
赫連乙山坐在戰馬上,居高臨下,神情冰冷,淡淡道:“梁先生,這次做得不錯,本帥必會為你向姚宮主請功!”
聞言,梁衡道心中一喜,麵上卻仍是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恭恭敬敬地回道:“多謝大將軍!”
赫連乙山又轉頭看向一旁的棘含山,露出一抹笑意,徐徐道:“棘堂主,本帥也不會忘了你的功勞,且等著完顏盟主的封賞吧!”
“謝大將軍厚愛,小人願為大涼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棘含山頓時喜上眉梢,語帶激動。
這時,北涼軍也已悉數入城,自有將領率兵占據城頭,重新關閉城門,收起吊橋。
見此,梁衡道不由問道:“大將軍,不知此次帶來了多少兵馬?”
聞言,赫連乙山瞥了他一眼,淡淡回道:“事起倉促,本帥也隻帶了本部兩萬兵馬前來。不過放心,雖然你們提前發動,但我大涼與你主的合作依然有效,大軍不日便會南下。”
梁衡道拱手謝過一聲,又道:“稟大將軍,公孫雲綾在永定河北岸尚留有五千精兵,需早做打算才是。”
赫連乙山卻不置可否,輕蔑一笑,道:“涿州城破,良鄉方向彥從武也已近在眼前,一支孤軍而已何足道哉!”
話音未落,一騎快馬趕來,騎士翻身下馬,稟報道城中大營已被攻破,守軍猝不及防潰散而去。
赫連乙山聞訊不禁放聲大笑,下令道:“兒郎們,城中隻餘南門困守之敵,隨本帥前去收取你們的功勳吧!”
說罷,他催動戰馬一馬當先領著上萬步卒就向南門奔去了。
見狀,梁衡道皺了皺眉,最後歎息一聲,接過棘含山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追了過去。
東門這裡有北涼軍守衛,根本不需他在此。
如今北涼軍入城,城中定然大亂,沒有哪裡比跟在赫連乙山身邊更安全的了。
與此同時,南門下公孫戎與鮮於輔已經驚覺東門之變,北涼輕騎就明晃晃地從他們身後殺來。
若非鮮於輔見機得快,親自率兵守住城門口阻斷北涼輕騎的衝擊,隻怕此刻南門就已經失陷了。
即便如此,形勢依舊極不樂觀。
東門如何失守的,城中現今是個什麼情況,北涼輕騎又為何會出現在城中?
這一切公孫戎和鮮於輔都不知道,也沒人來向他們通報。
眼看城外衝車已在撞擊城門,城牆也有多處被突破,公孫戎心知南門守不住了,當即召集親兵欲退回城內軍營固守。
下了城牆,他將情況與鮮於輔一說,鮮於輔也不遲疑,當即合兵一處闖出北涼輕騎的防線向軍營撤退。
這一路二人且戰且退,正撞上帶兵而來的赫連乙山。
大周與北涼不時征戰,赫連乙山這等實權大將自然有不少人認得。
公孫戎和鮮於輔還未及震驚,待看清赫連乙山身邊之人,公孫戎當即暴喝出聲道:“梁衡道,是你!”
梁衡道麵無表情地看著二人,並不答話。
見狀,公孫戎哪裡還不明白,暴怒之下就欲帶兵衝上去搏命,卻被冷靜的鮮於輔一把拉住。
此刻還未到絕境,保留有生力量尋求反擊才是當務之急。
於是,鮮於輔仗著對涿州城的熟悉,與公孫戎一道帶兵借助縱橫交錯的巷道擺脫了北涼軍的追擊,終於抵達了軍營所在。
但入眼的卻是一片狼藉,尚未熄滅的火焰,橫七豎八的屍首,嫣紅的血跡······
公孫戎虎目含淚,暴喝一聲,緩緩佝僂下了身子,無聲地嗚咽著。
鮮於輔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轉頭看向跟隨他們撤到此地的不足三千殘兵,麵上也露出了苦笑。
不待二人再說什麼,身後有人喊道:“北涼蠻子追來了!”
二人趕忙抬頭望去,果見後方煙塵滾滾。
來不及多想,二人對視一眼,當即帶領殘兵向北門而去。
涿州失陷已成定局,此刻唯有北門外的燕十六所部尚有戰力,不求奪回城池,至少也要找到雲綾的下落才成。
直到此時他們也不清楚鎮守東門的雲綾到底怎樣了,梁衡道又是如何襲取東門放北涼軍入城的。
不管如何,去北門外與燕十六會合都是眼下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