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承明殿。
天佑帝剛剛下朝,心情很不美妙。
軍情來報,韓王傅明徽終是抵擋不住,失守晉州城,率殘兵退至絳州一線固守待援。
與此同時,冀州方麵也傳來敗報。
燕國國主慕容商與北涼大將赫連楚山合兵二十萬南下,與彥知節裡應外合於易京一線大敗官軍。
冀州大都督韓進忠戰死,燕王傅明洮率敗兵退往冀州治所鄴城休整,冀州各州縣相繼為叛軍攻陷,鄴城有成孤城之勢。
朝臣們都很清楚,隨著左右翊衛和左右武衛北上並州支援,朝廷短時間內很難再抽調出精銳兵力支援冀州。
如此一來,鄴城失守幾乎成了必然。
經過一番爭論,天佑帝最終下旨令傅明洮率部撤往雒陽北麵的懷州休整,以防叛軍經此威脅雒陽。
同時,又下旨令青、徐、兗、豫四州集結城衛軍扼守黃河渡口,防備叛軍渡河南下肆虐中原。
當此之時,所有人都清楚朝廷需要有一員大將來統合諸軍。
然而,滿朝文武卻各有私心,這個人選遲遲難定,整個朝會就在一片爭論聲中結束。
天佑帝懷著憤恨的心情回到承明殿,連貼身的大內總管王一安此時也小心翼翼地不敢發出絲毫動靜,唯恐遭了遷怒。
甫一坐定,天佑帝一掌拍在禦案上,駭的王一安和一眾伺候的內侍宮女齊齊跪了下去。
此時,太子傅明仁正好進來,見狀也趕忙跪了下去,恭聲道:“父皇息怒!”
天佑帝瞥了太子一眼,讓其起身,又命王一安將左右帶走,獨留他與太子二人。
一時殿中異常寂靜,太子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良久,天佑帝勉強氣壓下心中的怒氣,淡淡道:“太子不在前朝處理政事,來此有何事稟報?”
聞言,太子趕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拱手答道:“回父皇,今日朝會群臣商討需遣一員大將統合諸軍平叛,兒臣深以為然。”
天佑帝何等敏銳,立時明了話外之意,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幽幽道:“群臣各有舉薦,太子這是也有中意的人選了?”
太子聽出了話中的不滿,心下惴惴,仍舊硬著頭皮回道:“兒臣不擅軍事,未敢妄言。隻是兒臣曾在幽州親眼所見邊軍之精銳悍勇,故而以為所選之將還當熟悉邊軍軍務為好。”
聞言,天佑帝眼中閃過一抹興味,似笑非笑道:“太子去了一趟邊關,果然長見識了。說說看,你看中的到底是何人?”
太子一直低著頭回話,並未注意到天佑帝的表情,聞言不假思索便道出了一個名字,賀若欽。
聽到這個名字,天佑帝微微一愣,旋即想起了是誰。
賀若欽,複姓賀若,乃是鮮卑人,其祖上跟從太祖征伐天下,受封邢國公傳承至今,與遼東公孫氏一樣世代將門。
此人年輕時常年鎮守北方,累有戰功,在軍中的威望可算是僅次於燕國公公孫弘的存在。
不過因著性情矜傲,襲爵入朝後屢屢與朝臣生出齟齬,天佑十二年就被排擠出了朝堂,如今年屆六旬早已賦閒在家不問政事。
今日若非太子提起,天佑帝幾乎忘卻長安還有這麼一員老將。
他很好奇,太子又是怎麼和常年閉門謝客的賀若欽扯上關係的。
“太子,你是怎麼想到這個人的?”
麵對天佑帝的問話,太子不敢隱瞞,恭聲回道:“回父皇,兒臣原是認為燕國公乃統帥大軍的不二人選,然遼東之事影響甚壞,隻怕短時間內燕國公都不宜領軍。兒臣思來想去,這才想起當年與燕國公齊名的邢國公。”
話音落下,天佑帝很清楚太子沒有說實話,但他也隻是一時好奇,並未追根究底。
尋思片刻,賀若欽這個人選無論能力還是威望的確是眼下最合適的,天佑帝也就允了太子所請。
待太子高高興興地退下,天佑帝忽而輕輕喚道:“張泉,查查看。”
角落裡傳來一聲“是”,旋即便沒了動靜。
天佑帝正欲著手處理堆積的政務,外頭王一安的聲音忽然響起:“陛下,南鄭縣伯在外求見。”
聞言,天佑帝愣了愣,放下剛剛提起的禦筆,出聲讓雲綾進來。
“臣公孫雲綾拜見吾皇,惟願吾皇萬歲!”
“免禮,坐吧。”
“謝陛下!”
待雲綾坐定,天佑帝麵帶笑意,問道:“雲綾啊,前線戰事不斷,職方司正當忙碌之時,今日怎的有空來朕這兒了?”
聞言,雲綾抱拳回道:“陛下,今日臣有要事稟報,還請陛下暫且屏退左右!”
此前王一安帶著內侍宮女都下去了,此刻承明殿除了天佑帝和雲綾外,看不見還有旁的人在。
不過天佑帝明白雲綾的意思,笑道:“爾等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