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令你部為大軍前部,強行軍趕至劍門關就地固守!關在人在,關亡人亡!”
“遵令!關在人在,關亡人亡!”
旋即,雲綾又看向王崇義道:“王崇義,你久在蜀中,熟悉地理,便令你部為大軍先導,不得有誤!”
“喏!”
待軍令下達,雲綾神色一鬆,抬手示意孫懷義和王崇義二人坐下,又道:“今日召你等過來非隻為此,如今綿州失守,我軍之後該如何行事?”
話音落下,帳下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一時無人應答。
要說在座之人單論打仗或是一把好手,但若論起戰略大局來,就有些抓瞎了。
此間經驗最豐富的當屬孫懷義,但他卻是勇猛有餘而智計不足,否則也不會至今還隻在玉麟衛擔任中郎將了。
他也很有自知之明,從不與已經獨當一麵的李懷仁、褚懷亮相比,就安安心心在玉麟衛當值。
雲綾見帳下無人發言,心中暗暗遺憾之餘也沒再為難他們,隻教眾人各自回去安撫部眾,她則獨自一人坐在帳中愁眉不展。
她有些後悔將姚崇訓留在長安了,這人雖說不是專長兵事,但好歹還是能出出主意的。
燕十七送完眾人回來見此,不由快走兩步來到雲綾跟前,出聲道:“姑娘何須煩惱,那天機門乃是諸葛武侯傳承,待到了劍閣您還怕沒人能給姑娘出主意哩?”
雲綾卻是搖了搖頭,輕歎一聲,回道:“《中庸》有雲‘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軍國大事非同兒戲,不可不慎,若不早做打算,臨時起意不過弄險罷了。”
聞言,燕十七便不再多言,隻靜靜地為雲綾添茶倒水。
跟隨雲綾這幾年,她雖是讀了些書,明了些理,卻也不敢妄言軍國大事。
良久,雲綾緩緩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氣取過輿圖展開細細查看起來。
按照近來的情報,益州除劍閣和江州部分州縣外均已淪陷,叛軍與西羌軍加起來足有二十餘萬。
以她玉麟衛區區三萬兵馬,投進去隻怕連個浪花都掀不起來,遑論平叛了。
為今之計隻能在穩定防線後想辦法就地擴軍,而從淪陷區逃出來的原城衛軍成員無疑就是最好的對象。
城衛軍雖戰力有限,但到底經受過一定的訓練,召集起來隻需稍加訓練便可成軍。
雖算不得精銳,但一支大軍也並非需要全都是精銳,很多時候軍心士氣遠比精銳重要。
然而,要召集這些城衛軍重返戰場也非易事。
益州局勢糜爛至此,隻怕當地人心已然動蕩不安,她雖攜朝廷天威而來,卻也未必能讓人心安定下來。
是以,南下首戰無論如何都得勝,不單要勝,還得勝得漂亮。
如此方能收服益州士民之心,才能就地拉扯起一支大軍來,為後續的平叛提供兵力保障。
隻是要怎麼去打,雲綾心中尚無成算。
今日試探一番,帳下諸將著實沒有能出謀畫策之人,教她很是苦惱啊。
盯著輿圖看了半晌,雲綾也沒能想出一個可行的方略來,她怎麼看都隻能正麵擊潰劍閣下的西羌軍方能順利入蜀。
然而,三萬對十萬,準確的說是四萬對七八萬,優勢不在我。
正當她苦惱之際,腦海中卻陡然傳來了玲瓏的聲音。
【你還記得初學兵法時,我曾給你講過一個關於入蜀的戰例嗎?】
聞言,雲綾微微一愣,心中回道:“哪個?”
【你還真是當局者迷,那麼經典的戰例都忘了?想想劍閣。】
雲綾不由蹙眉回想,眸中不時閃過精芒,片刻後忽而眼前一亮,問道:“偷渡陰平?”
【想起來了?那時的情況是否與現在有幾分相似?】
聞言,雲綾不由頷首,的確是有幾分相似之處。
同樣是入蜀之戰,同樣是在劍閣僵持不下,唯一的不同或許就是攻守態勢了。
【當初學兵法時,我教你《李衛公問對》,可還記得其中一大精要是什麼?】
“靖曰:千章萬句,不出乎‘致人而不致於人’而已。”
見雲綾答出,玲瓏便不再出聲,留下時間給其自行領悟。
雲綾也的確是在靜心思考,“致人而不致於人”,說來容易,做來卻千難萬難。
其中涉及的奇正、虛實、攻守等等皆是曆代兵家反複論證的兵法精要,真真是知易而行難。
偷渡陰平,的確是將奇正虛實相結合的經典戰例。
但此一時彼一時,若不能奏效無疑是將數萬大軍置於絕地。
是以,她還需仔細斟酌一番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