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幢樓都安靜了,打開門出來想看熱鬨的想勸架的都停下了動作,看著301那個很少會出現的男主人此刻臉上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顆鴕鳥蛋。
驚恐又困惑。
王珊珊頹然坐在地上,表情空洞麻木。
這本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她很早就知道,安懷民在外頭有女人,那女人就在安懷民調過去工作的那個城市,離望城隻有幾個小時的車程,他們住在一起,安懷民在那個城市有自己的家。
安懷民一直沒離婚的原因她也大概能猜得到,他還在自來水廠工作,還要麵子,而且那個女人一直都沒有生孩子,安久久仍然是安懷民唯一的孩子。
安久久是在高一的時候知道這件事的,出軌多年的男人其實也並沒有特彆用心的隱瞞這件事,大年三十各大家族群工作群都在發紅包,安懷民在搓麻將沒時間搶,就把手機丟給了安久久,讓她多搶點,搶到多少分她一半。
他慣常這樣糊弄安久久,所以安久久也沒有搶得很用心。
安懷民的手機比安久久的性能好,安久久索性就拿著這個手機下載了遊戲開了高畫質玩,然後就看到了那女人發給安懷民的消息,那女人說,懷民你年初二能回來嗎?我想你了。
安久久當時簡直傻了,木木呆呆地點開那條消息,看到了他們的往來信息——安懷民甚至懶得刪曆史消息,所以他們之間所有的能給孩子看的和不能給孩子看的消息都被安久久看完了。
最後是王珊珊發現女兒不對勁攔下了女兒想要衝過去質問的動作。
王珊珊給的理由很實際,離了婚安懷民可能連每個月那兩千塊錢都不見得會按時給她們,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住的這個房子。
這房子最初是自來水廠的福利分房,後來搞了完全產權,大概要花四萬多就能把房產證辦下來,安懷民是望城本地人又是家裡長子,安久久爺爺奶奶就說這好歹也算是家裡第一套商品房,這四萬多大家各自湊一湊,他們兩個老人也出一點,要求房產證寫他們兩個老人的名字。
安懷民是孝子,勸說王珊珊,說他是家裡長子,按規矩這兩老的以後也是要由他們家照顧的,等老人百年了,繼承的東西肯定也會比他的弟弟妹妹多一份,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如就聽了老人的話,彆讓老人寒心。
那時候安久久才兩歲多,夫妻兩人還是蜜裡調油的階段,天真的王珊珊幾乎沒有過多考慮就答應了。
所以如果把安懷民出軌這層窗戶紙捅破,真到了鬨離婚的地步,安久久還未成年,王珊珊沒房子沒工作,安懷民現在隻有安久久一個孩子,肯定會跟她爭撫養權。
到時候就得費時費力的打官司。
所以她跟安久久說,我們等到你成年,等到你考上大學。
安久久忍了兩年,最終還是沒有忍住。
“誰……誰……”安懷民愣怔了好久才抖著嘴唇瞪著女兒,憋半晌憋出來一句,“誰他媽教你這麼說話的?”
這種時候了,他還能站在當爹的道德製高點含沙射影的說王珊珊不會教女兒。
安久久幾乎要被氣笑,她也真的笑了,帶著和安懷民有些像的戾氣問安懷民:“還要在門口繼續叫嗎?”
這一刻,站在門內的安懷民在他女兒眼裡看到了和他發狠的時候一模一樣的表情,他以養家糊口為由離家多年,他看不起家裡頭發蓬亂眼角堆紋的發妻,其實也不太看得上自己的女兒。
也不知道怎麼遺傳的,小小年紀就長了一張狐媚子的臉,偏偏他那個無知的老婆還想讓女兒去當明星。
百般嫌棄,每次回家都各種挑三揀四。
結果今天他才發現,安久久長得跟他其實很像,尤其是渾身戾氣的時候。
血脈相連這個詞在這一刻突然出現在安懷民的腦子裡,他後退進了屋,眼底的情緒出現了一刹那的恍惚。
***
那天晚上那場鬨劇最後很虛無地收場了。
遲拓在他們進屋了以後就走了,安久久還把他送到樓下,從小一起長大的關係,對方家裡有點什麼破事心裡都門清,走的時候,遲拓沒避著眾人,彎腰看了看安久久的臉,讓她晚上一定要冰敷。
安懷民也連夜走了,走之前也沒有再和王珊珊吵安久久準備試鏡的事,他隻是惡狠狠的說了一句你們都老實點過日子至於讓老子上班請假回來嗎!
色厲內荏的,沒人理他。
王珊珊在客廳坐了一夜。
第二天的高三暑期補課,安久久請了假,遲拓在上學的時候連續給安久久發了好多條消息都沒有得到回複。
晚上八點多,遲拓晚自習結束去醫院陪護時接到了安久久的消息。
小鵝:【我睡著了。】
遲拓:【???】
小鵝:【好困啊,昨天晚上睡到現在才醒。】
遲拓:【???】
小鵝:【不行了,我繼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