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久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隨意應了就掛了電話。
遲拓不愛吃皮肚麵,他其實不愛吃麵條米粉餃子這類麵點,他偏好很古典,喜歡吃炒菜和白米飯,大人都不知道,因為麵點做起來方便,遲拓大部分時間圖方便也會選擇吃這些。
安久久特意繞路去了望城夜市那邊給遲拓買了個炒飯,加了一塊大排,多炒了一份綠豆芽。
到了遲拓家樓下,安久久有些躊躇,一方麵怕他還沒到家,一方麵還在糾結著兩人還在冷戰期。
她氣還沒消,哪怕已經完全理解遲拓的所有難處。
其實現在換成個感情普通的朋友,她早就踹著人屁股把他踹到新加坡了,可遲拓不是感情普通的朋友,她知道她現在的不爽,純粹是因為自私。
可自私本身就是近乎本能的欲|望,她還沒到可以完全壓住這種欲|望的年紀。
她拎著盒飯,看著遲拓家四樓黑漆漆的燈光,決定先給遲拓打個電話。
遲拓手機鈴聲是她改的,是她最近挺喜歡的一個男團,遲拓的評價是主唱長得像熊,但是安久久給他改了,他就一直沒換,隻是每次接電話都免不了吐槽兩句安久久的音樂素養。
安久久撥通電話,就聽到身後熟悉的手機鈴。
安久久回頭。
遲拓住的小區86幢在小區最角落,樓道口就是一條長度快五百米的小區綠化帶,貼著小區外頭運河造的,夏天的時候會有人坐在河邊乘涼,還算熱鬨。
遲拓從熱鬨的綠化帶最黑暗的地方走出來,手裡有沒來得及滅掉的煙和一個閃了半天的手機。
安久久和他對視。
遲拓彆開眼,徑直越過她說了一句:“上樓再說。”
聲音是啞的。
安久久和他認識多年,小時候淚腺失禁的時候兩人一起在幼兒園手牽手哭著喊過我們要媽媽,長大後十一二歲的遲拓去找遲定邦要生活費的時候,因為太傷自尊也哭過,蹲在巷子裡抱著膝蓋抹眼淚。
遲拓這穩如老狗的家夥這輩子淚失禁前和淚失禁後的眼淚安久久幾乎一次都沒錯過,所以她自然也能很快意識到,遲拓剛才是躲在綠化帶路燈照不到的地方抽煙哭。
安久久:“……”
她那個瞬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堵了大團大團的棉花,因為遲拓赤紅的眼睛和他沙啞的嗓子。
他走路很快,看起來沒打算等安久久的樣子,頭都沒回就進了樓道,單元門在他身後沒什麼停頓的就關上了。
遲拓單元門的密碼安久久是知道的,安久久跟了上去,走到四樓遲拓已經開了家門進了屋,隻是沒關門,門口放了一雙她的拖鞋。
安久久盯著那雙拖鞋,這鞋子她買二送二買的,雙方媽媽都買了一雙,她自己一個人用的是贈送的那兩雙,因為是粉紅色的,上頭有貓貓頭,她還在貓貓頭上貼了星星眼的布貼。
她購物車裡其實還有這種買二送二,王珊珊有點潔癖,居家拖鞋穿一年就覺得裡頭的味道散不掉就想換,這個任務就交給了安久久,安久久每年都會買新的,買完今年的就會把明年的加入購物車。
現在,好像不需要了。
她進屋,屋裡隻有玄關的感應燈,黑漆漆地看不到遲拓的位置。
安久久關門,打開客廳的燈,說:“我媽讓我給你帶晚飯。”
還是帶著一點點彆扭的語氣,低著頭說的,說完就站著沒走。
遲拓居然也沒進去,開了燈就看他站在玄關,等安久久關了門,他走近一步,乍然亮起來的燈光下,他眼底的水漬還沒有完全消下去。
安久久仰頭,還想說點什麼,太尷尬了,她自己單方麵的冷戰,最後居然是她自己單方麵解除的,他們之間吵架很少會有這種結局,大部分時候都是遲拓哄的。
小時候她自稱是遲拓老大,遲拓得聽她的。
長大了她說遲拓比她早幾小時生出來,所以大的自然要讓小的。
可現在,這個可以肆無忌憚發泄壞情緒知道對方一定會讓著她的人,要走了。
“蛋炒飯,大排還有清炒綠豆芽。”她聽到自己開始報菜名,語氣乾巴巴的。
遲拓很輕地吸了下鼻子,伸手把站在玄關無所適從的安久久拉過來,抱到懷裡。
他說:“對不起,讓我哭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