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楊正誼還想說點什麼?,化妝室的門被敲開,錢任倉副導演探進來一個頭。
“這邊好了沒?”錢副導演問,十年過去,他看起來更嚴肅了。
“快了,製片那邊怎麼樣?”楊正誼問。
“成了。”錢副導演沉穩嚴肅的聲音帶著壓抑之後地激動上揚,“上次老袁推薦的那個律師真的不錯,那麼麻煩的投資合並愣是給談妥了,剛才製片那邊打電話過來,說我們可以按照計劃A走。”
超出預期。
“計劃A?”安也換好病號服出來,為了顯瘦她把上衣塞到褲腰帶裡,纖細的腰肢配上她臉上的妝容,看起來搖搖欲墜。
“就是你那第五個人格的幻想特效應該能全拍了。”楊正誼很激動,大手一揮。
有錢了。
安也意外地挑眉。
“這律師真意外啊,我一開始看他年輕還在想這事要糟。”楊正誼感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得了。”
“可不是。”錢副導演感歎,“老沈你是知道的,老派人,身邊一溜的紋身保鏢,跟他說我們要拍文藝掛的懸疑片他站起來掉頭就走。我本來以為他這態度這次融資沒戲了呢。”
“律師?”安久久對鏡整理的動作停了停,扭頭。
“嗯,今年年初剛回國的,金鼎那邊老袁花了大價錢請回來專攻娛樂法的律師,姓什麼我忘了,年紀應該跟你差不多大。”錢副導演嘖嘖地盯著安也,“你這造型,不開口都快認不出來了。”
“有名片嗎?”安也伸手。
“你要打官司?”錢副導演驚訝。
“我們這行有誰不用打官司?”安也笑著反問,“隻是現在靠譜一點的娛樂法律師團隊都被幾l家大公司包圓了,想單獨找挺難的。”
化妝室裡的都是合作過好多次的老熟人,錢副導演也沒廢話,在他那個永遠隨身帶著的資料夾裡扒拉半天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安也,叮囑了一句:“這人金鼎律所的,他們律所本來就有娛樂部的團隊,你要是真想略過公司打官司,找人的時候低調點。”
圈子不大,屁點大的事情最多一個晚上時間就都能傳開。
“我也就是備著。”安也笑著接過名片,還想再說點什麼,卻在看到名片後頓住了。
金鼎律所的名片她有好幾l張,名利場上自薦潛在合作夥伴送名片比加微信來得有分寸感,錢副導演給她的這張名片應該是金鼎那邊最標準的名片模板,奶白色的底,金色俗氣的logo,黑色的人名和聯係方式。
這人甚至懶得給自己的名片上加點花裡胡哨的個人色彩,方方正正的一個名字印在正中間:遲拓。
安也:“……”
他這個姓想找同名同姓的不容易,更何況他下麵的聯係方式除了手機號碼其他的都和她通訊錄裡的聯係方式重疊。
他回國了?
真開始專攻娛樂法了?
他當時不是說會專攻娛樂法來幫她的嗎?現在真做了,回國卻不聯係她了?
現在年底了,他回來快一年了哎。
“小張。”楊正誼指著鏡子裡的安久,對造型師說,“她這個粉底還得再白點,發青的那種白。”
“鬢角這塊再遮一遮,頭頂還需要禿一點。”楊正誼本來沒有那麼親力親為,今天主要是投資到位了心情不錯再加上主演是安也他心情更不錯,親力親為地就差上手了,“她這鼻子形狀太正了,能給她弄圓一點嗎?”
安也重新坐下,仰著頭讓造型師給她微調。
手裡還捏著那張名片。
她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心情,這麼多年她把注意力都放在角色身上,她能說清楚她演的每一個角色遇到這種事情應該是什麼心情,但是她說不清楚她自己的。
鏡子裡的人五官都用現代化妝術微調過,越來越看不出安也的樣子。
穿上衣服換了發型以後,眼神也開始像阿琳。
安也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反複上妝卸妝換衣服換發型,看著鏡子裡出現的每一張感覺完全不同的人臉,有病入膏肓的女人有六七歲幻想自己在彩色泡泡裡的幼童也有隻知道賭博的男人和深情款款的女同甚至還有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完全卸妝以後,她甚至在想此刻鏡子裡麵素顏的安也是阿琳的哪一個人格。
“安姐。”助理蘭一芳叫了她三四聲才把她叫回神,她拿著手機,小聲說,“嚴哥在樓下等了。”
安也回神,蹙眉:“他來乾嗎?”
“今天晚上的周年慶……”蘭一芳分享自己剛剛得知的八卦,“高層來了一半。”
安也挑挑眉。
幻晝娛樂這兩個月內部有些奇怪,有傳言因為投資的幾l部大製作都撲街了,公司可能會有大變動。
她作為公司台柱子之一,這種周年慶來一兩個高層還蠻正常的,但是來了一半……
這是把她當成公司資產重組的重要資產,想評估下該怎麼拆分嗎?
她站起身,和隔壁化妝室裡的其他人打了聲招呼,讓蘭一芳點了一波下午茶,最後跟兩位導演又聊了兩句,才不徐不疾地下了樓。
下樓的時候沒讓蘭一芳幫她拿她的隨身包,她在裡頭藏了遲拓的名片。
他回國得倒正是時候。
隻是不知道多年未見,他的承諾強迫症有沒有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