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原本隻有集團總裁祁大少和他的團隊可以出現,但現在,群龍無首——天之驕子的祁大少,已經被困在當年的深山之中了。
男人輕輕穿過走廊,像是帶著與生俱來的優雅,每一步身姿都儘顯華貴。
誰能想到,一個遊走在山村地頭和狗搶食的小乞丐,如今可以走在這樣的地方呢?
運氣,實力,缺一不可——項雋舟閒適地想。
如果不是當初一起要飯的乞丐一臉興奮地告訴他,他家裡人要找到他了,他家裡是A市的豪門,他要過好日子去了——
他怎麼會拔了他的毛囊,剁了他的指頭,帶著這些上了項家的車?
怎麼會通過了檢測,成了項家失散的小少爺,高貴聰穎大小姐項凝的親弟弟。
是啊,他們都是乞丐,年齡也差不多,憑什麼他能有那樣的運氣?
他進入項家之後,這麼多年演得很好,他在所有人眼中溫文爾雅、聰慧,好像天生就是這豪門裡的人。
看,當初那個被他剁了的小乞丐,都不一定能像他表現得這麼好。
人的命都是一樣的,隻是有些人中了血緣彩票,哪有什麼高低貴賤?每個人都是一樣的……隻要有一個身份,項家的家產他就能分得一半,這一輩子誰也不會發現他的秘密。
直到,項凝的兒子出生了。
他單名一個粲字,意為燦爛,光輝。
好像是為了印證這個字一樣,他從出生就展示出了異於常人的智慧。
記憶力超群,冷靜,理智,神童,在七八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學習高中的課本,他是整個項家的心尖,項家家產全部為這個外孫拱手相讓;他是項凝最最珍貴的一切,她掙來的一切都要留給他,沒有任何人可以搶走。
她在他的大腦深處留下財富秘鑰,讓項雋舟在無數個深夜抓心撓肝。
可他甚至不借助母親的資金、就一步步接手了整個祁氏的權柄。
他甚至從沒看過路邊的乞丐,因為從不把他們當做對手。
憑什麼?
憑什麼有人生來與狗搶食,有人生來富足多智,被無數人愛著長大。
他的存在,璀璨得讓人痛苦。
直到他終於找到了機會。
他欣賞過天之驕子的墜毀…
可惜那一年他因為一個小小的野丫頭失敗了。
他原以為他的命運也不過如此——卻又在那天撞上一個了又來尋親的金發外國人,問他,你
是這裡的人嗎?你有沒有見過一個身上帶著金幣、腳背有顆紅痣的人?
項雋舟對命運發出了恥笑。他們這些有錢人、這些高貴的豪門、甚至皇室,怎麼總是丟孩子……總是給他可乘之機呢?
偷人生,對他而言熟能生巧。
而命運,總是為他額外開門。
就像現在——
祁氏集團會議室的門,麵對他向兩側打開。
滿屋子都是焦頭爛額的祁氏大股東、高層,還有整個A市豪門盤根錯節的利益網。
紙已經徹底包不住火,在外界燃燒起——祁粲五年的精神檢測報告、祁粲的中毒鑒定書、B省山區發生山體滑坡目前情況未知,祁大少又一次迎來了意外事故——
“祁粲()”這個璀璨的名字,再次開始傾覆了。
A市的巨龍要倒塌了!
祁老爺子癱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剛剛被老管家喂了一顆速效救心丸,一名年輕助理一直陪在旁邊,仔細看是姓王的。
項雋舟走進會議室的時候已是滿臉的焦急。
不光祁家、項家著急,時家和左家也已經快要急瘋了,時岩、時晶晶、時聽,他們家的三個孩子都在現場!
左家的掌上明珠也非要跑過去湊熱鬨!
整個A市都在震顫,像是B省的山體一樣。
項雋舟看向一張張焦慮的臉,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冷靜地組織了四家聯合救援。動用所有人力物力,和當地消防一起,一定要把所有小輩們安全地帶回來。
我們一定要團結起來。?()?[()”
最後,項雋舟的手用力握住祁老爺子。
“我親自去現場,您放心。”
祁老爺子已經被接二連三的消息打擊到急火攻心,此刻,眼前這張堅定儒雅的臉,就像是他們這些垂老之人的救命稻草。
“雋舟……”
“交給我吧。”
祁氏高層紛紛麵露尊敬,在這種時刻,四家不由地對他親臨險境的氣節產生了無比的信任。甚至不知不覺地,整個A市豪門圈在這一刻捧起了一個新的核心人物……
項雋舟鄭重地向大家點頭。
轉身,帶著正義沉重的使命,大步離開。
飛機起飛,兩個小時就能落地B省。
項雋舟神色憂慮,飛機上還有各家派去支援的負責人。
項雋舟撥出了一個電話。
“怎麼樣了?”他問電話那頭的人。
對麵信號的確極差,隻有一個很小的基站來和他保持聯絡。
“山體爆破點都準備好了。”
“目標人物已經被帶至點位。”
“隨時準備開啟,一旦就位,立刻開始釋放氣體。”
“嗯。”
項雋舟掛了電話,皺著眉閉上眼睛。
否則,他眼中興奮的笑意將無法遮掩。
他來了。
他再次來了。
…
() 祁粲冷冷地看著眼前的金毛。
他之前竟然還拿他當個對手,真是侮辱他自己。
時聽也一時語塞。
劇情因為她的調整而發生了很多變化,但眼下會發生什麼,時聽真的完全未知。
祁粲已經飛快地代入對方視角,想明白了他的目的——
為什麼他要多走一筆,把這個金毛牽扯進來。
因為他知道祁粲已經完全中毒癲狂,已經為愛發瘋,所以,如果這時候他意識到是情敵故意引他入局,恐怕會順理成章地暴怒對方是和時聽串通好的。
畢竟——Aron在這裡明麵上最親近的人就是時聽,而他們在巴黎合繪出名、在勒芒賽車場上競速,是能公開查到的消息。
等他下手成功之後,完全可以利用這個三角關係把罪名扣在時聽和金毛頭上,再次把自己摘乾淨。
如果祁粲猜得沒錯的話——
他那溫和的小舅,此刻在外界的聲譽應該已經達到頂峰。甚至這次他可以用光明正大的理由,出現在現場。
可惜祁粲沒瘋。
也沒中毒。
他倒是在“守株待兔”。
他的人就在四周,他倒是想等他來。
項雋舟的目的無非兩個,刺激他的情緒,激起他的記憶。
那就——看是他先瘋,還是他先到。
祁粲對著Aron冷冷嘲諷,“蠢貨,你還沒明白他的意思?我死了,你也必死無疑。”
如果不是還在他身上有所求,他的小舅應該會直接做死這一局。
“什麼死不死的?你精神的確出問題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祁粲的猜測,忽然,山頂的轟隆聲再次傳來,一些巨大石塊從高空滾滾拋下,似乎正衝著祁粲而去。
一時間塵土飛揚,亂石飛濺。
危險來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電光石火之間,Aron下意識地拉住了時聽想讓她離祁粲遠一點,而祁粲已經一腳踹了過去,拉住時聽的另一隻胳膊就往旁邊帶。
祁粲似乎忽然看見了什麼,一把反手推開時聽:“去——”
Aron一驚:“你對她做什麼?!”
他也連忙伸手去抓祁粲。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淒厲的聲音響起,猛地衝過來推開了Aron、一下打散了拉扯的結構。
“粲——!!!”
“你們要對他做什麼?!我不許你們害他!他一路走來已經承受了太多!——”
就算祁粲不愛她、左明月也要做那個唯一的、能保護他的人!
“滾!”祁粲終於怒了。
而時聽在看到左明月的一瞬間,就知道要糟,這說明她的鍋肯定已經被設計好了——!
可是已經來不及。
左明月這一衝直接導致時聽失去倆個拉力,往後一仰,忽然感覺自己腳下一空,接著就咕嚕一聲掉進了一條深坑。
頭
頂的蓋子卻瞬間閉合,快到她隻看見了祁粲伸出的、繃緊到戰栗的指尖。
然後,眼前就一片漆黑了。
…
時聽感覺自己在一個很黑很安靜的地方。
這種時候,山野孩子大膽皮實的優勢就得到了體現。
她醒過來的時候先十分冷靜地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沒缺胳膊斷腿,倒是沒摔咋樣,隻是不知道自己滑到哪裡去了。
這底下隧道似乎曲裡拐彎,她暈暈乎乎地轉了滑了好幾個方向,才掉在了一塊平地上。
時聽先心平氣和地躺了會。
——「沒關係。」
——「這劇情至少比替罪羊被犯病祁粲掐死強。」
她現在還算是英勇就義了。哈哈。時聽堅強地在心裡安慰自己。
然後她才揉著胳膊腿站起來,這裡是她老家的山區,她還是有些了解的,這邊多半是火山坑下的冰洞,不知被誰打通了,在這裡設置了一個空間出來。
——「這哪?」
時聽心頭忽然跳了跳。
誰會額外在這裡留一個空間?
她現在已經知道,當年祁粲就是在這一帶發生的意外事故。
時聽看不清眼前,但是她直覺這段意外觸及的劇情很重要。
對她和祁粲都很重要。
她慢慢地摸索著站起來,扶著牆慢慢走,然後不知道碰到了什麼,隻聽微微“啪”的一聲——
昏暗的燈光吱呀地亮了起來。
時聽猛地睜大了眼睛。
震在當場。
很多……很多儀器。
某種、頭戴式的、電極感應器,關聯著無數根電線。
一整座兩極電機。
一把似乎能通電的椅子,帶著數十根綁帶,像是要把人綁在上邊。
小型信號基站,幾塊顯示屏,注射器,高密度激光燈,在這種昏暗環境下打開足以讓人失明…
還有許多器械和尖針。
時聽指尖冰冷。
她並不懂這些儀器的原理,但她可以意識到這些是為誰準備的。
劇……劇情裡說,祁粲在當年那場封為禁忌的意外事故之後,性情大變,腦神經受損嚴重,精神狀態極差。
那曾經對她而言隻是一句介紹,一個前情梗概。
可現在時聽不知道為什麼,眼睛忽然就一熱。
然後她忽然聽到了漏氣一樣的聲音,空氣中隱隱多了一股彆的味道。
這絕壁不是什麼好事情。
時聽用力閉了閉眼,立刻撕開袖子捂住口鼻,忍著眼淚往剛才來時的路走,可眼前還是有些恍惚了。
她的腦袋有些發暈,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在氣床上睡醒之前的那個夢。
她拖著很沉很沉的東西。
聞著硫磺味和血腥味。
一步一步往前走,很努力地想要跑起來。
就像現在。
她彎著腰很努力地向通風的方向走去,又不敢呼吸,心裡不知道亂七八糟地不知道在念什麼,念到最後她才意識到那是她嘴裡發出的聲音。她可以說話,但說的忽快忽慢,像是觸電一樣。()
連她自己都聽不清、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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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下一秒,有人靠近了她,一雙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然後一支針管落在她的手臂,輕微的刺痛之後,推進來了冰涼的藥劑。
“抗體。”
“彆怕。”
他聲音很穩。
時聽那口氣瞬間落了下來。
可她知道背後的人影整個劇烈繃緊,聲音仔細都聽帶著戰栗,像是走進了記憶最晦暗的噩夢深淵裡。
祁粲半闔的眸光裡全是深海一樣的情緒。
他在這裡,終於全都想起來了。
一瞬間,所有電擊神經中樞、頭骨劇痛、忽快忽慢的折磨、強光刺痛視網膜、掙紮出逃、最後被一雙小手抓住的記憶,瞬間衝破了祁粲鑄造多年的圍牆。
圍牆之外應該是精神破潰的痛苦,扯斷他本就受損的神經。
可他聽見了沉埋記憶裡的一道熟悉聲音。
和現在懷裡的人重合。
“彆停、彆停。”
——「祁粲,祁粲。」
——「我再也不嘲笑你是神經病了。」
時聽捂著腦袋,在詭譎又殘酷的真相一角,縮在他懷裡流眼淚。
——「祁粲。」
——「我頭疼,我好像也要變成神經病了,嗚嗚嗚。」
祁粲深長地吸了口氣,意識到自己在這樣危機四伏的時刻竟然還想笑。
於是他低頭親了親她淚濕的臉。
“那你跟我更配了。”
時聽哭得更傷心了。
——「但是嗚嗚嗚,我還是,謝謝你來救我的。」
祁粲一手抱住她,一手看向漆黑的暗道,緩緩握緊了拳頭。
因為你早就救過我了。
用你那雙黑乎乎的爪子。
拖著我走到了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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