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突然得到爺爺病重的消息,李默然再次回到了故鄉的小鎮,而老家農村的路並不太好走,從鎮裡到村裡李默然是搭乘同鄉的摩托車,一路搖搖晃晃顛進了村。
破舊的農村土屋裡,李默然的父親還有李默然的長兄李浩然都已經到了,鄰居家的王大嬸正在給他們講解著情況,而床榻之上,一位七十多歲的,瘦骨嶙峋的老人正在有一出沒一出的呼氣,他雙眼緊閉,臉色蒼白。
對於爺爺的印象,李默然還停留在童年記憶中那位嗓門很大,總是爭強好勝的老人。眼前的模樣,一點都不像他了。
“事情是這麼回事兒。”王大嬸說起了自己的見聞,“前段時間這老李頭進城趕場的時候,在展銷上遇到了群賣保健品的。唉,你們也知道吧,那些賣保健品的厲害得很,送點雞蛋、講點好話,就能把這些沒有子女陪伴的老人哄得團團轉,加上老李頭他又有點老年癡呆,就被騙來買了幾萬塊錢的保健品。”
王大嬸指著床頭櫃上那明顯是三無產品的保健品說道:“我都勸他不要吃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脾氣倔不肯聽。他前幾天吃了這袋可能是變質的藕粉之後就開始上吐下瀉,昨天找村衛生站的大夫,大夫怕出事不敢接,就讓村口賣蘋果的小劉開著摩托車帶他去縣醫院看了一下,情況好轉了一些也就回來了。沒曾想,今天又突然惡化了。”
“他年紀大了,還是直接叫救護車拉去縣醫院吧。”
“李默然,你在這裡看著,我去打電話。”父親對著李默然交代了一句,就和李浩然一起出去了。這裡的路不太好走,即使打電話叫來了救護車,也得到村頭給救護車帶路。
床上的老人已經神誌不清了,嘴裡呻吟著發出一些無意義的音節。
其實老人的子女不少,可是在這生命垂危的關頭,五個兒女能夠趕來的也就隻有最近的李默然他們一家,其他人都天南海北的,根本來不及到場。
童年記憶中熱鬨的農村老家,現在也隻有殘破的房屋,命懸一線的老人,斷了半條腿的椅子。空蕩蕩的牆壁上剩著被撕去了一半的年畫和去年的日曆。
不多時,救護車開進了村子裡,但是在進入院子的時候卻遇到了一些麻煩,村道和院子之間的高度落差太大,救護車的底盤沒辦法開進來。
李默然被叫去幫忙,眾人用幾塊爛門板墊成了一個小小的斜坡,車終於是慢慢地挪了進來。
李默然和兄長合力將老人抬上了擔架,在上車的那一刻,爺爺突然吐了起來伴隨著濃烈的惡臭,嘔吐物濺到了二人的身上。
“來一個家屬上車就可以了,這裡路太陡了,需要有人照顧他。”急救人員對眾人說道。
“浩然,你去換衣服吧,讓李默然上去。”父親說著就去開自己的車了。
救護車內的空間不算很大,李默然縮著坐了進去,他幫著急救人員把爺爺調整成了側臥的姿勢,避免嘔吐物卡住呼吸道。
急救人員把老人打上了點滴的手遞了過來,平靜地說:“壓住他的手,他會無意識地亂動,輸液就輸不進去了。”
對方顯然是見慣了這種場麵,處理起來波瀾不驚。而李默然也顯得異常的平靜,並不像一些非常著急害怕的病人家屬。
可能是在小世界中見識過了不少血腥場麵和災民們的生離死彆,李默然隻要把這裡想象成小世界,就會感覺自己內心非常平靜,甚至感覺不到什麼悲傷。
可是這裡並不是小世界,他也並非是什麼無所不能的造物主,他在這裡既沒有通天徹地的神通,也沒辦法打開操作界麵查看對方的身體狀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壓住老人用力想要掙脫的手,然後用另外一隻手掏出紙巾為他擦去身上的嘔吐物。
“即使再窮,身上的衣服破了點,也得是穿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不能在彆人麵前丟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