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做噩夢了。
若沒有恐懼,則美夢不夠甜蜜,若沒有美夢,則噩夢不夠絕望。
夢的開始往往是美好的,慶春和她沿著近乎廢棄的鐵路慢慢地走著,談天說地,仇恨既然已經得到終結,那就可以好好地歸於平淡,走向未來。
但她卻知道,自己的未來,再也不會來了。
她數次求死,在鐵軌上,在天橋上,在僅有他們兩人的摩天輪上。
既然結局注定是死亡,她這樣愛臭美的家夥可不想以最難看的方式死去。
但每一次,她都被對方製止住了。
雖然是個比她年長且少年老成的家夥,但在她的閱曆麵前也不過就是個小孩子罷了。可就是這個家夥,卻口口聲聲說著你不準死,說出來我和你一起承擔這樣的話。
可自己背負的東西,又怎麼說得出口呢?
他不知道的是,每一次救下她。也隻不過是讓她對活著的眷念徒增一分。直到她變得怕死了,變得不想失去了。
而就在她開始害怕死亡之時,夢境就開始向著噩夢演變。
出現最多的場景便是因為孤兒的身份而被選上,日複一日的殺手訓練,學習如何對生命感到麻木,學習如何有效率地殺死其他人。
也許正是這份對世界的“不認同”,她機緣巧合之下獲得了造物主的能力,可是在造物主的世界中,等待她的同樣是廝殺與淘汰。
即使厭惡,但對決卻不能停止,她的生命在“表層世界”已無延續的可能,唯有提升權能,成為不死不滅的意誌,可以改變這一切。
可惜還是來不及了,就算這次的對決勝利,她得到足以進入“特許層”的權能,也全然失去了意義,她的“表層世界”肉身即將消亡,剩下的時間不夠她達到更高的境界了。
噩夢進入到了最後的環節,石虎出現在了她的麵前,這個另一位造物主的載體和她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決鬥,可是這個決鬥本身就是沒有意義的。
有時,是石虎殺掉了她,小世界崩解,她也遭到了抹殺。
有時,又是她殺掉了石虎,可是回到表層世界後,她依然需要麵對風中殘燭的生命,不體麵且痛苦地死去,也沒有時間等到後續的對決,將自己的權能提升到更高的水平了。
“特許層”的權能足夠修改“表層世界”而不會遭到抹殺,但這不代表進行肆意的修改後不會遭到“回退”。
殺手在和目標近身的時候結局就注定了,無論目標是死是活,她也沒辦法活著離開現場了。
既然如此,坦然赴死豈不更好?可是現在的她卻害怕了,如果沒有感受到活著的美好,如果沒有認識他,也許死亡也沒那麼大不了,可她還是舍不得,她想要再多感受這大千世界,無論是表層世界還是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