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如灰燼般從天空飄落,覆蓋了大地,也掩蓋了昨日的血跡。封鎖線上,士兵們如同雕塑般站立,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前方。大雪模糊了視線,卻掩蓋不住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和死亡的氣息。
因為之前帝國的地毯式轟炸,“不屈雄鷹之國”產生了大量流離失所的災民,這些災民沒有食物和物資,基礎設施也被毀滅,注定無法撐過這個寒冬,於是開始大批量地試圖穿越封鎖線,到沒有戰火的帝國去謀生。
“開火!”小隊長的命令冰冷而果斷,隨著一陣槍響,一群試圖穿越封鎖線的平民倒在了血泊中。他們中的許多人衣衫襤褸,麵黃肌瘦,顯然是被戰爭逼得走投無路的災民。然而,在這裡,他們沒有得到同情,隻有無情的子彈。
這一切都是遵從師團長之前的命令,一切靠近封鎖線的人,全部當成恐怖分子擊斃。
丁願翔作為了望員,他的眼睛緊貼著光學望遠鏡,他的手在顫抖。
他的工作不需要親自開槍,但是他卻要被迫見證,他看到了那些倒下的人中,有孩子,有老人,有婦女,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和絕望。他的心如刀絞,但他不敢違抗命令。
開槍的士兵中,有的人已經對這種重複而機械的殺戮徹底的麻木,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工作和流水線上打螺絲或者每天刷牙洗臉沒什麼區彆,不用多想,隻需要對準遠方的目標,AI智能輔助幫他們瞄準,然後他們扣下扳機就搞定了。
而對於把“劣種國”的人當成“兩腳羊”和“類人形動物”的士兵來說,他們就更加沒有心理負擔了,甚至有人還開始享受起了這種殺戮的快樂。
“哈哈,我又殺了三百多個兩腳羊,這下師團長說不定還會嘉獎我了。”
“切,我都快四百個了,你動作太慢了……”
對於藏在丁願翔背包當中的李默然,這種場景和對話他在表層世界中逢年過節做菜剝龍蝦的時候見到過,幾個親朋好友一起乾活,比誰剝龍蝦剝得快。
可是這些士兵並不是在剝龍蝦,而是在殺人,殺他們認為“不算是人”的對象。
夜幕降臨,大雪依舊。換班下來的丁願翔躺在帳篷裡,閉上眼睛,卻滿是白天的景象。他做噩夢,夢見那些無辜的人向他伸出手,夢見他們的血染紅了雪地。他驚醒,汗水浸濕了衣服,他再也睡不著了。
趙淺眠注意到了丁願翔的不安,他悄悄地走到丁願翔的身邊,坐下。
“睡不著嗎?”
丁願翔沒有回答,他隻是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膝蓋,身體微微顫抖。
“其實我這個人也不太喜歡睡覺,倒不是做噩夢的緣故,我覺得人死了之後睡覺的時間會很長很長,活著的時候沒必要睡得太久。可以多花點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疲憊地笑了笑,“畢竟人活著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活著的話,不也有些太多無聊了嗎……”
趙淺眠輕輕地拍了拍丁願翔的肩膀:“我理解你的感受,今天的事情,正常人是沒有辦法接受的。”
“但是卻有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在讓大家變得不正常,要麼是變得麻木,要麼是變得瘋狂,今天殺了三百多個的那人其實是我以前的同事,我記得以前的他特彆溫柔懂禮貌,蚊子都不敢殺那種,嗬嗬,這個世界就是這麼離譜……”
丁願翔終於開口,聲音沙啞:“趙淺眠,我們這是在做什麼?我們是在保護帝國嗎?還是在製造更多的悲劇?”
趙淺眠歎了口氣:“你會痛苦,是因為你沒有麻木,你也不想裝糊塗,清醒而又無力的感覺是最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