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失望,又或是已經習慣了。
韓梟望著那片他生活了十幾年的高樓宮殿,黯然收回目光,抿緊唇瓣。
離家了。
也算是半自由了?
明明宮裡沒有人能再讓他牽掛。
可怎麼還覺得心裡悶悶的,有股說不上來的勁兒。
少年隻見前路長。
山高路遠,不許念爹娘。
*
回南水岸的路上,不必疾馳。
約莫等明日上午就能到北大營,夜裡還能在驛站歇一晚,不著急趕路。
此刻馬隊剛出青源城,順著林中官道往北去。
早春的露水潮氣還在林中彌漫,路途兩旁有不知名野花還挺堅韌,已經熬過最後一場寒流,這兩日便要開始結苞了。
長輩們的馬匹都在前麵,兩個少年騎著馬跟在最後。
他倆後麵是白檀。
白檀後麵有十幾個韓王派出來護駕的騎兵。
數百隻馬蹄踏在土路上,摻雜著馬鐙與盔甲碰撞的雜音。
周圍並不安靜。
“季清歡,”韓梟騎馬追至與季清歡的馬頭齊平,轉臉看著頭戴銀盔的人。
有陽光正落在季清歡側臉上。
少年挺直的鼻梁隱約透明,一對睫毛黑長直,側顏清冽又乾淨。
韓梟盯著季清歡鼻尖那點光芒,忍不住想跟他說話。
“喂,你見了本世子就沒什麼想說的?”
他也不知自己問這一句的意義何在。
季清歡又不會回他——
兩日不見我想你了。
所以韓梟問完就覺得懊惱,也不承認自己心裡極想看見季清歡!
總之很彆扭。
這股彆扭勁兒讓他慣性用嘲諷的語氣,來掩飾心思。
“我倒是有話想跟你說,你的劍已經拿回來了,我們的約定是不是該如約進行?彆告訴我你怕了。”
陽光下。
韓梟腿邊的馬鞍金葉子晃蕩不停。
反射出的金紋光圈也跟著晃,映在季清歡腰側掛著的烏嘯劍上。
劍身通體烏黑,都是用上好的黑鐵打造。
劍柄有龍虎獸紋,最頂端是隻猙獰的虎頭,還未出鞘就知是把好劍!
不過這隻是隨身佩劍習慣了。
他上戰場會用長槍。
季家槍法天下聞名,季清歡這些年練的也極好。
他老爹還有一柄兩米長的鶴首銀槍,在北大營裡擱著呢,當然沒他老爹身上那杆霸王槍帥,卻也是季滄海年輕時用過的。
老爹說了,等到北大營就把鶴首銀槍拿給他使。
“嘁,你還好意思說.....”
季清歡抬手摸摸烏嘯劍,昨夜他已經擦過好多遍了。
“我就知道你靠不住,還得是我老爹出麵幫我把劍要回來,帥吧?”
他給韓梟顯擺他的烏嘯劍。
因為韓梟生辰醉酒那夜在他耳邊提過,似乎有點羨慕他老爹挖黏土給他鑄劍,這是故意向韓梟炫耀。
“一把破劍罷了,”韓梟瞥了一眼季清歡腰側。
他收回視線直視前方,嗓音稍顯悶燥。
“是你把我忘了,不來找我,並非我食言。”
“............”
嘖。
這話聽著還挺有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