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清點完人數,太陽就快落山了。
吉祥平原附近的火勢被人為擴大,外麵挖出溝渠阻止火勢蔓延,裡頭的萬人坑裡燃燒著無數具屍體,少說也要燒上三五日。
因著火勢阻擋,匈奴短時間內也攻不過來了。
眾人商議過後決定回到暗月穀裡休養。
小小雲霧城安置不下這麼多兵將,且還要回暗月穀,顧及另一邊的神女城。
賀錚帶兩千騎兵留在雲霧暫守。
季清歡和韓梟與剩下不足三萬的兵將,跟著季滄海他們重回暗月穀,修養傷勢。
一晃三日過去。
神女城的氣氛愈發緊張!
畢竟匈奴暫時打不了雲霧城,很可能會繞山道朝神女城進犯。
李文李武兄弟倆是騎兵,除了協助百姓儘快撤後,還要日夜巡視城防布守,巡邏附近有無可疑探兵。
百姓們攜帶家裡的糧食和金銀細軟,抹著眼淚紛紛離城。
他們不知這一走還能不能回家。
更不知這場南部與匈奴、趙國與金國的動蕩戰爭,還要持續多久,無辜的百姓以後又該往何處躋身,最怕的是身死他鄉。
但也隻剩無奈。
亂世之下,雞犬不寧。
*
五天後。
暗月穀營區,傍晚的血紅色雲霞即將遮空。
林中枝葉如今是愈發綠翠了,時節已進三月初。
季清歡的腿傷無礙,剛騎著馬巡視完山穀附近,叫小兵們先回去了,他找了一處高峰上停馬休息。
坐在這裡能遙遙望見神女城,以及西邊天幕豔紅的雲霞。
太陽快落山了。
他曲腿坐在大石頭上,白鶴長槍擱在手邊,身影被即將落下的晚日拉出斜影兒。
心情不佳。
心情不佳的原因是——
隻吉祥平原一戰,季家軍就死了兩千四百三十一名兵將。
血債日益增多。
心痛至極又無可奈何,老爹好像病了。
不知是不是被那夜的黑灰熏著,季滄海最近常常咳嗽。
季清歡喊了軍醫給老爹把脈,軍醫又說沒病,都是心急所致。
老爹急。
季清歡也急。
季家軍越來越少了,誰能不急!
這讓季清歡近日的麵容愈發冷冽,極少有笑臉。
恰如此刻,他一個人坐在山峰上,指尖掐了一根兒野草撚著,深呼吸望了望天幕。
戰事太緊張,這種壓力很難排解。
忽然。
“嗒嗒嗒——”
一陣馬蹄聲從遠至近!
聽見馬蹄靠近,他轉頭望過去。
來人是韓梟和白檀。
白檀的傷已經養好了,昨日才到的暗月穀。
還順便給韓梟帶了不少衣物和用品,都是從王宮裡送來的,是韓王對兒子這段時間表現的褒獎。
但父子倆的書信除了正事之外。
幾乎沒有私談。
韓梟寫信都是規規矩矩的報平安,以及統計軍需。
顯然還不知道該如何跟父親相處。
有長進的是——
他信裡沒有像在王宮時一般頂嘴反駁,或爭吵,幾乎是對父親的話言聽計從,著手操辦。
才能叫這些日子的軍需用品都按時接送,不浪費也不緊缺。
總之父子倆的關係比以往緩和不少。
算算韓王跟韓梟......
父子也有兩三個月沒見麵了。
“籲——”
“季少主!”白檀勒停馬匹喊了一聲。
多日不見,白檀看起來消瘦了些。
騎在黑馬上穿著普通的黑武服,瞧著還是那副溫潤好脾氣模樣,隻是比在王宮裡多了些銳氣。
季清歡沒起身:“你們怎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