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韓梟睡醒已經接近午時。
也不知做了什麼夢,大汗淋漓。
還沒睜開眼就喊——
“季清歡!”
這動靜叫外麵熬藥的白檀聽見了。
白檀放下扇火的蒲扇,一溜小跑進醫帳裡。
“世子醒了,湯藥還沒熬好,您先吃點肉粥養養胃。”
“哦。”韓梟回過神,緩慢坐起來靠到枕頭上。
休息一夜感覺精神好多了。
“世子.....”白檀在旁邊規規矩矩站著,似是想說什麼。
但他朝床鋪裡瞄一眼,猶豫著不敢說。
每當季少主不在的時候,世子的表情就有股生人勿近的淡漠感,不論看什麼,那雙眼眸都如深水幽潭一般,渾身的氣息冰冷且疏離。
讓人不敢輕易與之對話。
韓梟不耐蹙眉:“說。”
醫帳周圍並不安靜,能聽見外麵兵將們換藥時說話的動靜,夾雜著吃痛哀嚎。
興許就是因為這些哀嚎聲,才讓他夢到不好的畫麵。
他夢到季清歡被匈奴圍攻了。
滿身是血。
這叫韓梟心裡不大痛快。
少年冷淡如謫仙般的臉上,一雙劍眉蹙起。
“是王宮來信了?”
“不,不是,”白檀搖了搖頭,背在身後的手緊攥著又鬆開,“....屬下去把粥端過來。”
說著話,他將被褥稍微整理一下,轉身出去。
但剛走兩步就被床榻裡的人叫住了。
韓梟指尖揉了揉攢竹穴,隨口問:“季清歡呢。”
睜開眼就要找季清歡。
這是自從他跟季清歡在王宮見麵後,所形成的習慣。
白檀一咬牙,猛地轉身跪到地上!
“世子,昨夜三更有匈奴突襲神女城,約有兩萬兵馬,季少主自請帶兵增援,夜裡就離開暗月穀了。”
這就是他剛才猶豫著沒說的事。
因為說出來......
“誰叫他走的!”韓梟忽然心頭突突跳,直接掀被子,“你怎麼不叫我?”
讓季清歡跑了。
韓梟認為季清歡去哪不帶著他,就是跑了!
白檀臉色很差,但努力叫語調平穩:“昨夜您服藥剛睡下,屬下就沒叫您,您再睡一會兒彆出去.....”
“少廢話,趕緊備馬,我要去神女城。”
不能去!
白檀急了:“您身體還沒休養好,不能縱馬,要聽醫師的話才能儘快——”
“找衣裳。”韓梟扭頭望過去。
毫無瑕疵的臉龐方才還平靜無波,此刻瞬間就透出森森寒意,沉眸逼人。
“......”
白檀就知道勸不住:“是。”
完了。
這回全完了。
*
醫帳門前。
馬背上的紅衫少年接過包袱,隨手綁在馬鞍上,什麼話也沒說,乾脆利落的揚鞭馭馬離開。
白檀知道他今天出不去大營,但還是追著跑。
“世子等等,我跟您一起去!”
那邊的韓梟已經跑向大營柵欄門前了。
隻是——
他遠遠的就瞧見站著許多人,其中還有季滄海他們的身影。
一群人吵吵鬨鬨的,不少兵將急的捶胸頓足。
這怎麼了?
“籲,”韓梟勒停馬匹,馬腿高揚一瞬在原地打轉,“你們乾什麼呢?讓開!”
他的淩厲嗓音破空傳過去。
叫前麵那些人的躁動都安靜不少。
人群自中間往兩邊散開,露出正午陽光下站著的幾個中年老將,麵色都難看至極,滿頭大汗。
為首濃眉緊皺的正是季滄海!
季滄海看看馬上的少年,揚聲問:“世子要去哪兒?”
“去神女城,我不帶兵將自是不必跟你說。”韓梟抬了抬下巴。
隱約覺得這群人要攔他。
果然!
不等季滄海開口,旁邊一個南部將領就跑出來了。
左鋒將軍林平安跑著上前,拽住世子的韁繩:“萬萬不可!世子現下絕不能往神女城去,帶兵都不成,又怎敢單槍匹馬?”
帶兵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