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路原本可以很寬廣,我也可以像季清歡或彆的孩子一樣,朝氣蓬勃。”
“我困在王宮裡好多年!”
“誰理會過我。”
“為什麼就非要逼我、踩在您的腳步上!”
“您自己也說,先皇的心思本就不在朝堂,國破家亡是必然,為什麼要逼我走先皇的路?”
“您與先皇的父親,有何區彆!”
“不許胡說,”韓問天急的抱著兒子往懷裡摟,眸色僵直的念叨,“梟兒你醒醒啊,快醒醒,彆發瘋了,梟兒?”
韓梟聽見這話卻更暴怒了,吼的無力。
“是誰該醒醒?”
“這座王宮裡到底是誰該醒!”
“......”
“砰!”
韓問天出手,擊打後頸讓韓梟昏過去了。
他粗喘著大氣,一雙渾濁的眼眶淚意朦朧,緊緊抱著渾身軟下來的兒子,癱坐在地上,手心摸著韓梟緊閉雙眼的蒼白麵龐。
韓梟的一雙手掌在流血,是剛才砸東西的時候被劃傷的。
“....為何會如此啊,我的兒,梟兒,這到底是怎麼了......”
韓問天灑著淚,小心翼翼的撫摸著他兒子掌心。
忽然想到多年前——
那時的兒子約莫三四歲,生的又乖又漂亮,某天他忙完了回到內殿剛坐下,疲憊的直歎氣,兒子羞怯的踉蹌走過來,攤開小小的掌心。
那是幾瓣已經枯了的橘子。
他的梟兒把最甜的半隻橘子,藏在掌心裡,從早上藏到晚上,留給他吃。
父王,您吃橘子。
父王,我長大了定要好好念書,幫您的忙,不叫您累。
梟兒會努力比過季家哥哥,不叫您丟臉。
梟兒心疼父王,捶捶背。
父王,母妃說您是天底下最、最英武的兒郎。
梟兒理應崇敬您。
“......”
“我的兒啊。”
寢殿裡,老王爺抱著雙手淌血、渾身骨頭都折騰到零碎的兒子,擦著韓梟眼角無意識滑落的淚,又忽然想起這些傷是如何來的。
仿佛是在季家人離開南部的那天。
韓王愣了一下。
若.....
若韓梟心底早就喜歡季家的。
那天他下令射殺季家人,韓梟煞白著臉急慌慌追出去。
不是旁的什麼。
是害怕啊。
害怕他喜歡的人,會死在他敬愛的父親手中!
那一夜韓梟去追騎兵時,騎在馬上望著前方季清歡的背影,心底該是何等滋味兒,才會讓他悲憤絕望的吐了血,摔的幾乎斷氣......
韓問天不敢再細想!
他終於察覺到,自己的行為險些斷送兒子性命。
還不止一次。
“父王是個混賬東西,梟兒......”
時至今日,一輩子自私執拗的韓王,看著已然被他逼瘋了的兒子,總算是撞了南牆後,生平第一次知道回頭。
也知道疼了!
他懊悔的難以自抑,抱著兒子悲泣不停。
“父王老了,你看這、錯也不知道錯,明明是一心想為你.....”
“卻叫我兒、我兒傷心了。”
是不是該放手.....
韓問天在迷茫與悲痛中反思。
他曾經那番強勢的雄鷹理論,是正確的嗎。
【您這樣教養,世子往後就算身居高位也不會跟您共享天倫,如何能報養育之恩?】
【我的兒又不是羊,何須他跪乳報恩?他是鷹,隻要將來有本事能飛得高,哪怕拎著本王的骨頭去劈山鑿路,又有何妨!】
其實,也未必要讓每個孩子都變成鷹吧。
天空上明明有許多鳥兒。
歡躍的小麻雀,悠閒自得的鶴,暢遊山水的鴿,哪怕是忙忙碌碌卻也高興的小蜜蜂....不也無妨麼。
它們飛起來,扇動著獨一無二的翅膀,身影在湛藍天空上翱翔遊走,造就出獨屬於自己的畫卷,腳上可沒綁著繩子啊。
綁著腳強行飛上天的,那叫風箏。
鬆開線必然墜毀,比如先皇。
天空不可能隻出現一種鳥兒。
所以該醒悟的人。
不是韓梟。
“......”
片刻後。
背著兒子出來的老王爺,啞聲朝侍衛說。
“去請最好的醫師給世子診治,等傷好了.....”
“他要出趟遠門兒。”
去飛吧。
父王既然盼你好。
你想怎麼好,就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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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他倆快見麵啦,求求小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