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魚把洗漱的水盆放好,這才回答。
“他們起先幾次當然會驚慌害怕,到後麵就坐地上看熱鬨了,聽著罵戰,再後來就倒地上睡覺,這會兒應當是剛睡醒,遼兵正發放早飯。”
護城河岸那些百姓們這一夜。
聽了一籮筐的臟話。
倒是有幾個想幫腔一起罵,被遼兵的弓箭嚇回去了。
此刻的心態是——
活著最好,死了也行。
給個痛快吧。
有個季家軍小兵趁罵戰混亂時,給那位哺乳的母親丟了一隻水囊,擰開之後不是清水。
是乳白色的馬奶!
還是能上戰場的強壯馬匹產的奶,這東西平日裡有錢人家都喝不著,營養價值很高。
哺乳的母親一滴都沒浪費。
她背著身後城牆上的遼兵們,喝了個乾淨,枯竭多日的乳汁逐漸充盈。
這下孩子也有口糧,能活下來了。
心底對季家軍們更為感激。
跟旁邊的同鄉老婆婆一起照顧著繈褓嬰孩。
孩子吃飽,睡的香甜不少。
總歸是不嚎哭了。
現在就等著被中原合盟軍們解救出去。
等到兵亂結束。
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
季清歡洗漱過後簡單吃了早飯,還是沒看見韓梟的身影。
隔壁帳篷門前都是空的。
連華生和韓府侍衛也消失了。
行走在天幕破曉的營帳裡,周圍全是兵將們的腳步聲,還有喂馬的動靜。
他朝墨魚問:“世子呢?”
“世子一大早就騎馬離開了,像是往鴉城去。”墨魚說。
季清歡:“?”
韓梟走了。
季清歡詫異站定:“他上哪去了,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這,”墨魚也愣了,“您之前說關於世子的動向隻要沒有生命危險,都不必報給您聽。”
所以墨魚沒報啊。
“......”
總之是——
韓梟擅自離開軍營了。
給夏鳴春他們留話,說午後就回來。
一整個上午,季清歡坐在主帳裡處理軍務,回複陳五叔關於糧餉分配的信件,都有些心不在焉。
韓梟到底去哪了。
是不是又擅自行動去做什麼.....
為什麼不來告訴他一聲,萬一有危險呢。
季清歡越想越煩。
韓梟這個人就是這樣!
做什麼都隨心所欲,一點都不顧及旁人,好似全世界隻他最聰明,有什麼事倒是說一聲啊,留個信兒也行。
世道平穩也就罷了。
可如今說不準哪條山路上就有遼兵埋伏。
季清歡怎麼放心?
還有先前鴉城那一戰。
韓梟也是絲毫不與他商量,就擅自領著破遼軍去衝遼兵的盾牌陣,衝過去直接被遼將圍攻了,多麼驚險!
季清歡自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先思而後動。
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得叫親近的人知道。
大家商量過後才能行動。
但韓梟跟他不一樣。
韓梟總喜歡孤狼似的來去自由!
哎,心情就像樹林裡被毒辣陽光曬到打卷兒焦枯的綠葉兒,季清歡煩的喝了幾盞涼茶,還是消不下去心慌。
中間墨魚來了兩回主帳。
一回送涼茶,一回送洗乾淨的甜香梅子。
說是小梅城外種著許多梅子樹,現在盛夏都熟了,兵將們也在摘著吃。
雖然是百姓種植的果樹,往後能賣錢。
但如今百姓們都逃散了沒空豐收。
他們不采摘最終也是爛在樹下。
吃了不浪費。
墨魚站在書桌前喋喋不休的講梅子。
季清歡煩躁打斷他:“這都午時了,韓梟還沒回來?”
“沒見回來,”墨魚說,又替少主寬心道,“往鴉城方向去應當不會有危險,興許是去瓷城處理韓氏商鋪雜務。總歸今夜才出兵,世子白天不在營裡也不會耽擱戰事。”
誰說耽不耽擱戰事了。
季清歡擔心的是韓梟的安全。
心裡堵的很,韓梟如果再這麼獨斷專行的隨便亂跑,他就......
反正。
他現在很生韓梟的氣。
瞎跑什麼?
也不說一聲去哪兒,去乾什麼。
就不知道會有人擔心麼。
季清歡正這麼想著,就聽到營帳後麵傳來一陣馬蹄聲,像是有一隊人正騎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