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完門,裡頭一直很安靜。
難道不在帳篷裡?
不會,門框上還有濕漉漉的手指印兒。
想必韓梟剛洗過澡不久,這是侍衛潑水時留下的痕跡。
總不至於故意留個痕跡人又跑了吧。
嗯?
故意留痕......
短暫的等待中季清歡有些晃神,腦子裡忽然閃過什麼。
但熬了一夜大腦太疲憊。
回神之後,他緊跟著就有些後悔喊門。
興許韓梟熬了一夜才剛睡下。
叫門豈非會把人吵醒?
罷了。
正當他想離開時。
帳篷裡響起一串腳步聲,門桷被人從裡麵挪開,韓梟氣息微沉的聲音也落到季清歡耳朵裡:“進來。”
“你沒睡?”季清歡站定。
晨時淺金色的陽光落在門簾縫隙裡,將一身純白綢衫的人映出淺金色朦影,韓梟剛沐浴過,周圍散著潮潮水霧氣。
“沒呢,知道你會來。”
韓梟拉開門桷就轉身走回帳篷裡,嗓音懶洋洋的聽不出情緒。
“...是吧,”季清歡跟著他走進帳篷,一邊合好簾杆,一邊打量那人的背影,“剛才在馬上我有話沒跟你說完。”
“說。”韓梟坐到鋪著深藍色床單的木板床上。
他抬起骨骼分明的手腕,往床鋪拍了拍。
示意季清歡坐到他床邊細說。
“......”
帳外依稀能聽見華生跟墨魚一同洗盔甲的聲音。
季清歡朝床邊走去,抬手撓了撓額角。
“就,還是關於你借兵的事.....”
“舍不得借給我?”韓梟單臂往後伸,支著床板,精致下頜微歪的注視著季清歡的臉,細細看過五官的每一處。
仿佛他許久沒見過季清歡似的。
眼前人的眸色很專注,專注到深情款款。
季清歡是個不太喜歡在聊正事時,黏黏糊糊的人。
下意識回避韓梟這樣的神態。
他嗓音沉穩道:“沒有不舍得借給你...因為,我也很在意你的安全,你要借兵我自然答應。”
“你在意我?”韓梟輕笑。
“這不是重點,”季清歡沒理會他的打岔,嗓音沉沉接著說,“其實金昭嶺裡的篝火痕跡,隻是那老賊使的障眼法,實際——”
“老賊去了北陽關,對麼。”
這是他剛才忽然猜的一個念頭,其實現在還不確定。
隻是詐一詐韓梟。
手指印兒,山道篝火。
障眼法。
如果真的是障眼法。
那韓梟今日反常就能解釋的通了。
金昭嶺裡的篝火痕跡,是那老賊故意留下的。
就為了造出遼兵沒走北陽關的假象。
細思極恐——
假如他們當真中計,以為老賊走的是金昭嶺。
那麼追去北陽關的兵將勢必會掉以輕心.....
且從人數來說。
他們是兵分兩路的打法兒。
老賊若是等在北陽關裡,領著五萬遼兵虎視眈眈。
輕易就能造出來個屠戮場!
季清歡這樣一想汗毛都要豎起來:“你看出障眼法了是不是?你要我走金昭嶺,你自己領三萬破遼軍跟他們五萬遼兵打?”
“你不要命了,我不用你保護我。”
季清歡嗓音都顫。
“......”
韓梟支在身後的那隻手,食指抖了一下。
但驚訝過之後很快收拾情緒。
韓梟扯唇笑開:“還說不是舍不得借兵,這麼一件小事你就能想的如此多,我不借你的兵也罷,彆琢磨了。”
“能不能說實話,能不能聊。”他沒心情跟韓梟拉扯了。
季清歡放在膝上的一對掌心逐漸攥緊。
巴圖老賊不是個蠢笨的,詭計多端且心狠手毒。
麵對如此強敵。
豈是能隱瞞盟友、獨自逞強的時候?
他著急:“...韓梟你什麼意思,是瞧不上我還是瞧不上季家軍,我們就這麼不入你的眼,你有事不能與我商量?我們一起去北陽關不行嗎!”
如果老賊真在北陽關的話。
到底在不在!
“哎,小點兒聲,”韓梟抬手揉了揉耳朵,垂下眼皮嗓音輕慢,“非得叫彆人知道你在我帳篷裡。”
季清歡聲量絲毫不減:“你跟我說實話,這是不是老賊的障眼法,老賊現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