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下來,你就不能反悔了。”
她舉著手機,看著他的眼睛,在醉後過分明亮。
“那你呢,你會後悔嗎?”傅硯禮沒沾酒,倒也像跟著醉了。
林予墨手貼著胸口,鄭重其事道:“當然不會,於我,是撿了大便宜!”
心滿意足錄完音,姑姑的消息跟著跳出來,讓她空出這周六的時間跟新物色的才俊吃飯,這會兒神經在酒精刺激下處在亢奮狀態,想也沒想敲字回複。
“不用,我要結婚了。”
姑姑發來問號。
“跟誰?”
“……”
車開到傅硯禮住所。
折騰一晚上,林予墨也累了,勉強撐著胡亂洗了洗,沾床就睡下。
手機一直在響,沒人接聽,數聲後掛斷,幾乎是同時間,傅硯禮接到林晉慎的電話。
林晉慎開門見山,問現在是什麼情況,要結婚的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得到肯定答案,電話那邊沉默好久,爾後道:“傅硯禮,你知道林予墨是什麼性子,做事衝動不計後果,腦子一熱做出的事還少嗎?她胡鬨你也跟著她胡鬨?”
傅硯禮卻在這時候想起過去一件小事。
他上初中時林予墨念小學,一次寒假,兩家母親合計去海邊度假,度假村裡,什麼都有,她偏偏對海邊撿螃蟹貝類感興趣,纏著他帶自己去,正值起浪,他失足,撞上暗礁,手臂被劃出長條傷口,血染紅整隻手臂。
他被送進醫院,當晚發起高燒,嚴重到住院。
無論家長怎麼問,他隻說是自己要去的。
林予墨被嚇得不輕,加上心虛,在病床邊哭得像淚人,抽抽搭搭說自己害他殘廢了,甚至叫他哥哥,保證以後都乖乖的,不再鬨了。
幾天後,他出院。
林予墨又沒事人一樣,希望他能給自己摘椰子。
人都是吃一塹長一智,她不是,她踩過的坑,還會不記性再犯一次,她總不能讓人省心。
該說的話說完,林晉慎將電話掛斷。
傅硯禮獨自在書房坐下,今晚沒什麼睡意,索性一個人對弈,棋盤上擺好黑白棋,下一步怎麼走,棋局好算,現實卻難解,對跟錯,分界不明,可能是對的,也可能是錯的,或許根本就沒有對錯。
他剛學棋,老師就教他西西裡防禦,他學得快,很快摸清各個體係,白棋先行,黑棋反製,他享受精確計算結果。
這麼多年,一直如此。
傅硯禮擺回棋子,這一次,他想試試新的下法。
—
林予墨這一夜睡得並不好,大腦灌鉛似的,斷斷續續做了許多個夢,醒來時口乾舌燥,睜眼看天花板,確定不是在自己住的公寓。
她閉眼揉眉,緩過勁兒後,意識回籠,昨晚的事全都記起來。
林予墨驚得坐起,第一反應是去拿手機,全是未接來電跟消息,她瞥見大哥二字便如遭電擊,大腦瞬間空白。
翻開跟姑姑的對話框,一條一條消息看過去,想死的心都有了。
姑姑:“跟誰?”
林予墨:“傅硯禮!”
姑姑起初沒放在心上:“周六上午時間空出來,一起吃個午飯。”
直到林予墨將錄音發過去,姑姑那邊沉寂許久沒再回,最新一條她才剛看見:你準備好跟你爸媽說清楚。
“……”
她昨晚把二十六年的臉都丟完了。
林予墨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在想要怎麼跟家裡人解釋,就說昨晚是玩遊戲輸掉了,是懲罰也是惡作劇,她可能有段時間沒臉見人了。
而眼下,她還要見她最不想見的人。
洗漱時林予墨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兩人從小一塊長大,她什麼糗事他都見過了,也不多這一次,即便這次,他也是主角之一。
把話說開說清楚就好,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她喝多酒,說的話怎麼能當真。
傅硯禮肯定能理解自己。
建設完畢,林予墨推門出去,下樓,傅硯禮在中島台,再簡單的居家服也被他穿出乾淨養眼的味道,他關火,將煎蛋裝盤。
看見她先打招呼:“早。”
昨天的記憶揮之不去,林予墨麵色訕訕,不大自然地回應,她走過去,視線瞟著他的神情,平靜自然,跟其他時候沒什麼區彆。
她鬆口氣。
想來傅硯禮也沒將她昨天的發瘋當回事。
林予墨恢複了點精氣神,拉開椅子坐下,想著就以玩笑的口吻,讓他配合著自己跟家裡人做下澄清,說隻是鬨著玩,被批評幾句也就過去了。
她拿起烤好的麵包片,拿小刀抹上奶酪。
“喝牛奶嗎?”
“喝。”
傅硯禮將溫好的牛奶過來。
接過時兩個人對視,林予墨心虛收回視線,低頭喝牛奶,在想怎麼組織詞彙時,就聽傅硯禮先一步開口。
“予墨。”
“啊?”她抬頭,眼裡懵懵的。
傅硯禮端坐筆直,不疾不徐道:“林叔問我們打算什麼時候訂婚?”
很簡單的語氣,就像在詢問今天天氣如何。
林予墨睜著眼,好幾秒沒反應,沒吞咽的牛奶嗆進氣管,她握著脖頸連咳幾下,紙巾適時地遞過來,她接過掩住唇邊。
折騰好一番,她像經曆短暫性失聰,不可置信問他:“你剛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