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硯禮問:“你想清楚了是嗎?”
林予墨點頭,語氣故作平常:“我繼續相親,姑姑這次推了七八個,挨個見見吧,也沒有那麼著急結婚,畢竟是大事,不能敷衍了事。”
她沒正麵說他們的事,但也表達自己的態度。
當天晚上是喝多酒,病急亂投醫,說出一些沒過腦子的話正常,現在清醒了,總該撥亂反正。
傅硯禮沒直接說話。
他握著溫莎結,將領帶鬆開些,室內燈光暖光柔和,他神情平靜,像塊溫潤光澤白玉,黑色眼睫下目光平和,唇邊甚至有些笑意。
他問:“如果其他任何人都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
唔。
林予墨怔愣了下,反應過來,道:“那怎麼能一樣呢。”
“想想其實很簡單,我們兩個誒,從小一塊長大,我身上哪裡有塊胎記,你哪裡長顆痣都清清楚楚,熟悉得跟左右手一樣……”
“我們,怎麼能結婚呢?”
在傅硯禮目光注視下,林予墨後一句音量下降,倒像是不自信表現。
正好服務員敲門上菜,暫時打斷兩個人的對話,她移開視線,看著精致擺盤,去拿手機拍照緩解尷尬。
菜很快上齊,她的照片也已經拍完。
“先吃。”傅硯禮道。
“哦。”
林予墨握住筷子,隨便夾起一塊往嘴裡遞,味覺好似喪失,沒滋沒味的。
“你有沒有想過,你說的,剛好是我們結婚的原因。”傅硯禮拿著熱毛巾擦手,開始剝蝦,他手生得漂亮,十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整齊乾淨。
林予墨頓住:“為什麼?”
傅硯禮條理清晰道:“換個角度來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知根知底,兩家多年交好,雙方父母都是彼此熟悉的長輩,這中間,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你不需要認識一個新的人,適應他的喜好習慣,進入他的圈子,接觸他的家庭。”
這倒是,相親後彼此看對眼,跟著要見家長,認識他的親友,運氣好些,對方父母善氣迎人,運氣不好,婆媳矛盾,雞飛狗跳。光是想想,她已經開始頭疼。
如果她跟傅硯禮結婚,這些問題都不存在,免去許多麻煩。
林予墨有那麼一點點心動。
傅硯禮將剝好的蝦放進她碗裡,繼續道:“婚後我不會乾涉你,你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事,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未來丈夫,這一點都不會變。”
林予墨望向他。
“我想說的是,可能你將事情想複雜了,我們結婚,很多事都不會變,隻是會多出一張紙。”
好處有很多。
譬如他們都不用再被催婚,她將擁有他旗下所有資產的一半,她甚至算不清到底有多少,很認真地在想結完婚,她是不是可以上個福布斯榜什麼的,就算她鼻梁再高,鼻頭再瘦削無肉,這家她都敗不完。
林予墨一直認為自己堆金砌玉養出來的,對金錢不為所動,但在絕對的資產麵前,她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動心。
她沒直接搭腔,低頭吃蝦,已經沒了來之前的堅定。
甚至有些動搖,她相親經曆告訴他,其他男人都大差不差,與其自己的擇偶標準一低再低,婚後生活可能出現各種不確定因素,她為什麼不選傅硯禮。
蝦剝得差不多,傅硯禮擦淨手撇去浮油,盛過老鴨湯遞過去:“我理解你的憂慮,接受不了也沒關係,長輩那邊我會去解釋,也不是什麼大事。”
林予墨倒有些過意不去了。
當時發酒瘋說胡話的是她,鬨成現在這樣的也是她,到最後還要他給自己收拾爛攤子,雖然這種事也有過不少。
她握著勺子,心事重重吹著熱湯。
“隻是往後,我大概也要跟你一樣,婚事靠相親解決。”
“你也要相親?”林予墨倏地抬眼,意料之外。
傅硯禮嘴邊有些無奈笑意,道:“再過一年,我三十。”
是啊,三十,林晉慎二十七歲跟大嫂結婚,他也的確到成家的年紀,傅阿姨也著急,在她這旁敲側擊他有沒有喜歡的女生,或者男生,她也不比傅阿姨多知道多少,什麼都沒打探到,傅阿姨一個勁的歎氣,滿麵愁容。
他們處境是一樣的,林予墨以前沒察覺,現在看來隻是沒說。
“婚後,可能就不像現在了。”傅硯禮垂著眼睫,低頭吃飯,細嚼慢咽。
林予墨陷入沉思,她好像明白,兩個人如果成家後必然要避嫌,像她有他家密碼這種事就很不合適,她也不能去他家過夜,不能隨時隨地找他傾訴……
她不得不承認,她有時候是真的很依賴他。
說句私心有些重的話,她想到那天,竟覺得很不舒服。
飯桌上,有一陣沒說話。
林予墨低頭喝著湯,快要見底,抬頭,有些遲疑道:“既然這樣……那我們結個婚?”
“想清楚了嗎?”傅硯禮看著她問。
林予墨眨兩下眼,完整複盤一遍,少傾有些篤定地點頭:“想清楚了,你呢,你確定嗎?”
沒什麼遲疑的,他回答:“確定。”
“好。”
不就是結婚,也沒有多可怕。
林予墨感覺輕鬆些,夾起塊外脆裡嫩的炒魚片,味覺恢複,她吃出酸甜味。
傅硯禮看著她吃,繼續剝蝦,語氣平靜自然的像隨口問起:“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去領證?”
“……”
什麼?這麼快?
這是林予墨今天被噎住的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