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硯禮站在那, 不用光, 就足夠亮眼, 視線捕捉著每一根構成他的線條,訝異於此刻構圖完美到無可挑剔。
林予墨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的班級,距離那時候多少年?了,十二年?,漫長到她自己都?要認真去回憶。
她不得感歎, 學霸的腦袋就是好用。
“走?了。”
傅硯禮下來,走?至她身邊,揉下她的腦袋,“該回家了。”
“好。”
往校門走?時下課鈴聲響起, 晚自習結束,寂靜被?打?破, 學生爭先從教室出來,一張張青春朝氣的麵孔,穿著冬日校服, 烏泱泱一片,彙成人流。
沒穿校服的兩?人在夜色下掩護下, 沒想象中那般突兀,隻是時不時有?好奇打?量的目光看過來,她笑著算是回應。
隻是並肩走?在校園,好似早戀,隨時有?被?發現的可能。
這邊不能停車,司機將車從另一條街道開過來,兩?人在路燈下等著,她歪著腦袋,看校門出來的學生半晌,年?輕青春的麵孔也勾起她想到一些往事,她收回視線,對上?傅硯禮看來的目光,先是笑下,隨後靠近,手擋在唇邊,小?聲道:“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傅硯禮配合靠近,眼底有?小?片弧光。
“我以前身邊小?姑娘都?喜歡你,那時候天天盼著我多說點跟你有?關的事。”她抿唇,眼底笑意狡黠又靈動。
如果換作一般人,或許也會順著問一句你呢,但傅硯禮不需要,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答案。
手有?些冷,她揉搓著手,呼出小?團白霧,繼續道:“我那時候還?偷偷拿過你的筆給她們呢,她們當時都?可高興,給我帶了一個月早餐。”
傅硯禮笑:“難怪我那時候總丟筆。”
“拿筆她們平時都?舍不得用,一直放到中考,考完說有?如神助,最後成績出來,意外的好,可惜,早知道這麼有?用,我也偷拿一支。”
說完自己倒先笑了,眼裡盛滿燈光,亮得人移不開眼,又道:“不過現在不需要了,我連人都?偷過來了。”
皺皺鼻尖,顯出有?幾分厲害的樣子。
傅硯禮麵向她,拿著她的兩?隻手,放進大衣口?袋裡,他手掌乾燥溫暖,烘烤著她溫涼的手,力?道放輕地揉搓著她的手指。
林予墨怕冷地仰頭縮著脖頸,看著他垂著眼睫的認真神情,一時被?蠱惑,她看著他好一會,感歎道:“傅硯禮,我今天很開心?。”
他掀起眼皮,眼底漆黑。
傅硯禮將她的整隻手包裹進手掌,輕聲回道:“我也是。”
當晚,林予墨再次做夢,說是夢也並不準確,是以前發生過的事,隻是有?些忘記。
夢裡回到念書的時候,年?級大考,她拿著紙筆,慌慌張張地在找考試教室,臨開考才找到自己的位置,沒有?意外地考砸,她大哭一場,學生都?走?了,隻剩她留在學校不想回家。
哭到昏天暗地,也沒人發現她,開始是傷心?,後來是害怕,哭到雙眼紅腫。
最後是傅硯禮找到她,她蹲久腿麻,他便蹲下身,背著她回去。
林予墨雙臂抱著他的脖頸,後背哭得泣不成聲,眼淚鼻涕都?顧不得擦,全都?抹在他乾淨的校服上?。
她抽抽搭搭說自己好笨,找不到考試教室,做過的題全都?不記得,她考得很差很差,卷子上?空出許多題,隻怕會不及格。
還?說自己蠢成這樣,以後沒人要。
傅硯禮安慰她:“沒關係。”
她一聽,隻覺他也認為自己很蠢,哇地一聲,哭得更大聲。
在一聲疊一聲的哭聲裡,傅硯禮道:“我要。”
沒人要沒關係。
他會要。
林予墨突然醒來。
後知後覺地,眨幾下眼,怔愣,發呆,意識到是夢,是往事,隻是她不記得後麵這句對話,想必是夢裡的產物。
而?夢是潛意識的表現。
浴室的門被?推開,林予墨還?沒來得及整理情緒,迅速閉上?眼,假裝無事發生。
她聽到時近時遠的腳步聲,聽到衣料摩擦聲,想著再過兩?分鐘他就該出去,隻是下一刻,腳步聲靠近,臉被?碰了下。
傅硯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彆裝睡了,該起了,早上?不是有?會議?”
“……”
林予墨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來的,不情不願睜開眼,想到會議自己也頭疼,她坐起來,問:“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有?會議?”
“你的助理每天會將你的行程發一份給我。”
“哦。”
林予墨想起來,的確有?這事,傅硯禮的她也有?,隻是她沒看,便默認他也不會看。
夢裡的事沒時間深究,她被?拉入現實,認命地從床上?爬起來。
林予墨察覺出自己不正常是幾天後,她開始心?不在焉,想到提到傅硯禮的次數都?變多,比以往更期待下班,也不太想出去玩,想回家,兩?個人待著,什麼也不說,各做各的事也無所謂。
被?拒絕的朋友都?發覺出她的變化,問她是不是上?年?紀,玩不動了。
她不置可否,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雲杉新劇殺青,殺青宴結束,第二天飛回來,這次預備要休假一段時間。
兩?人在雲杉京北的房子碰頭。
房子是雲杉走?紅第二年?買的,價格不低,掏空她所有?存款貸款買下來的,以她現在的級彆,完全可以換個更大的地段更好的,她喜歡這個家,一直沒想過要搬,
她獨居,一百五的麵積,被?她改成一室一廳,臥室跟衣帽間占去不小?麵積,她養了隻橘貓,取名叫土星,養得膘肥體壯,被?林予墨戲稱是養豬能手。
進門,土星已經乖巧等在門邊。
林予墨蹲下身,先將土星薅在懷裡,有?一下沒一下摸著它?的腦袋,叫它?土土。
聽到這個名字,雲杉就想翻白眼,她自認自己名取得挺洋氣的,林予墨非要叫土土,洋氣沒了,隻剩土氣。
“喝什麼?”
林予墨也不客氣,道:“酒。”
“天還?沒黑你就喝酒,夠野啊你。”雲杉嘴上?這樣說,還?是從酒櫃裡取來一支紅酒,各自倒一杯,外賣定的果盤到了,配上?乾酪火腿片,很有?姐妹小?酌閒聊的情調。
土星很乖,被?抱著也不吭聲,眯著眼,舒服得快要睡著。
雲杉例行是要跟林予墨講講劇組的八卦跟奇葩事,從業幾年?,常待常新。
林予墨坐在地毯靠著沙發,臉是喝過酒的紅,她散開頭發,帶著微醺特有?的飄飄然的感覺,問:“你拍那麼多愛情戲,怎麼演出來的?”
“信念感唄,不然真去喜歡每一個男演員。”
雲杉將自己拍這種戲的訣竅大講特講,最後總結為一句:“看眼睛啊,眼睛是不會說謊的。”
“哦。”
林予墨心?不在焉地叉起一塊水果遞進嘴裡。
林予墨無意說起前幾天回學校的事,雲杉跟她是高中同學,並不是從附屬初中升上?去的,而?是考來的,那時候傅硯禮已經去國外,但還?是會聽到他的事跡。
學霸,好看,有?錢,一般人隻一條就足夠令人深刻,他三條全占,被?人當作傳奇也不奇怪。
聊到傅硯禮受歡迎程度,林予墨挺起胸,下意識說:“我也不差啊。”
她雖然成績不好,但勝在長了張漂亮臉蛋,性格還?算不錯,喜歡交朋友,幾個班上?她都?有?認識的人。
那時候雖然沒有?明麵上?追她的,但也常常能抓到幾個偷看她的。
林予墨舉出幾個例子,也不是以往臭屁嘚瑟,隻是覺得,這樣好像兩?人從各種方?麵來看,還?是挺般配的。
傅硯禮是好,但她也是不錯的。
雲杉不解風情拆穿她:“那你差一截。”
“……”
“我那時候還?見過有?女生將他的照片夾在書裡,虔誠的都?差三叩九拜。”雲杉不理解這麼狂熱程度。
林予墨也見過,不在這個問題上?跟她掰扯,聊過一陣後,沒來由小?聲感歎一句:“你說我們當時明明有?得天獨厚的條件,怎麼就沒談個戀愛呢?”
兩?家交好,青梅竹馬,要真早戀,家裡也不一定會反對。
雲杉斜睨一眼:“姐,你當時多大,他要是跟你談,是不是太喪心?病狂?”
“也是。”她點頭。
“黃毛丫頭一個,下得去嘴?”
林予墨氣笑,隨手拿過抱枕砸過去,威脅道:“你信不信我把?你黑曆史照發過去,讓你的粉絲濾鏡碎一地。”
“那我就把?咱倆以前合照發出去,大不了同歸於儘。”
“好好好,土土你去咬這個壞女人。”
“搞清楚,我是它?媽!”
兩?人又打?又鬨,喝掉小?半瓶酒,再看時間已經不早,林予墨拿著手機回消息,雲杉將抱枕拎回沙發,像往常一樣,留她留宿。
林予墨放下手機,整理兩?下衣服,義正言辭拒絕,說自己現在怎麼說也是已婚人士,該有?的自覺還?是要有?。
“那你先叫代?駕,你喝酒不能開車。”
“不用,他來接我,車就丟在你這裡,你後麵開過來。”說完,車鑰匙丟過去。
雲杉:“……”
她就多餘問這句。
在樓上?等半個小?時,傅硯禮打?來電話,說在樓下,她舍不得好一番揉捏土星後下去,等電梯時不自覺哼著不成調的歌,一路小?跑,周邊帶風,遠遠看見停靠著車邊的傅硯禮。
司機已經下班回去,他是自己開車來的。
坐進副駕駛,林予墨打?開車窗讓風灌進來,迎麵吹著也不覺得冷,反倒緩解酒後的醉意,手臂搭著車窗,腦袋枕在胳膊上?,烏黑發絲被?撩起。
傅硯禮開車,往她的方?向看一眼。
林予墨眯著眼,彎著紅唇,極為享受的樣子。
他看著,也不自覺地勾唇,眼神柔軟。
林予墨倏地睜開眼,沒頭沒尾地說:“天氣預報說今晚會下雪誒,但現在已經這樣晚,沒看出來有?半點要下雪的樣子。”
“說是幾點?”
“十點?要不要等等看?”
林予墨回過頭看她,紅潤麵色,眼裡又黑又亮,像小?孩似的。
“在哪等?”
“車裡?”
“好。”
車停在半道僻靜位置,兩?人的車窗都?搖下來,她探出去,去瞧瞧天,沒看見半點雪花影子,伸出手,也沒有?落下半點冰涼。
周邊沒有?車,大概整個京北也找不出第二個等雪的傻子。
“再等等吧。”
林予墨收回手,好好地坐回車內,轉頭看傅硯禮,他坐得筆直,大衣裡麵,襯衣外是件深色毛衣,很規矩學院風格,看著就很會念書的樣子。
傻這個字,從來與他無關,卻肯陪自己在這裡等著。
為什麼呢?
林予墨想到雲杉的話,喜歡是可以看出來的,喜歡會從眼睛裡表達出來,眼睛不會說謊,她也想看,從他的眼裡是否可以看出來。
“你眼睛裡東西。”她道。
“什麼?”
林予墨往前靠近,“你過來一點,我看看。”
傅硯禮便往前。
林予墨看得很細致,但她隻看到他漆黑瞳孔,她不是雲杉,沒有?拍愛情戲的經驗,看不出來,什麼樣的眼睛裡是喜歡。
她隻覺得自己有?點難受。
心?臟撲通撲通跳著,腹部猶如在灼燒,不疼不難受,隻覺得暖烘烘的。
“有?什麼?”傅硯禮沒看出她的異樣,還?在等她的回答。
林予墨搖頭,說沒有?,她看錯了。
又跟著叫他名字,問:“是不是我做什麼蠢事,你都?會陪著我?”
傅硯禮愣了下,給的是肯定回答:“嗯。”
“為什麼啊?”
“不為什麼,因為你是林予墨。”
這個回答好無趣,放在以前林予墨敷衍哼哼一聲,這會兒倒是覺得臉也跟著燒起來,全身沒有?一處是不燙的,她往後靠去,身體的異樣讓她覺得陌生,眼裡濕漉漉,看著很是可憐,她連歎好幾聲氣,嬌氣的不行,她呐呐道:“傅硯禮,我可能是生病了。”
“哪裡不舒服?”傅硯禮緊張問。
“哪裡都?不是很舒服。”聲音懨懨的,有?些焦急問他:“怎麼辦,傅硯禮,怎麼辦呐。”
不會是生理期,她剛結束沒多久,可能是剛才吹風的緣故,冬日氣溫低,受不住冷風很正常。
傅硯禮手背探她的額頭,有?那麼點燙,但不到發燒的程度,“係上?安全帶,我送你去醫院。”
林予墨卻像是害了場重?病,一點也不想動,隻是看著他,心?裡卻有?些焦慮,茫然地想:怎麼辦呢,她好像真有?點喜歡上?他了。
第27章
林予墨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喜歡對方時, 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們萍水相逢,夜裡躺在床上, 他的眉眼就出現在眼前,病態的白,文?弱,憂鬱。
不同於相識許久的傅硯禮, 她會忍不住去想, 這種情緒會不會是習慣使?然, 現在她確定不是, 她是來真的。
早幾年?, 覺得喜歡就該窮追猛打,六十分的喜歡也要說到一百分,有著?初生牛犢的大無畏,而伴隨著?年?歲漸長,越來越像住在殼子裡, 將?自己保護得很好。
既膽小?,又怕疼。
短時間裡,林予墨前後想許多,她沒跟傅硯禮說, 小?心翼翼地將自己那點小心思藏好,省的他驕傲。
也?許等到他喜歡上自己, 她諱莫如深來一句:哦,你還對?我有這種心思呢。
到時候再說,也?不怕他驕傲。
想清楚這點, 林予墨好受許多。
她搖頭說不用去醫院,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那天晚上始終沒落下雪, 百分之八十的幾率也?沒用,雪正兒八經落下是在一周後,寒流席卷全國,這場雪比往年?都要大,雪花撲簌,掩蓋掉世界原有的模樣。
林予墨對?雪沒什?麼執著?,每年?都有,隻是例行堆個雪人。
怕冷,她的雪人也?比一般人的小?得多,一個胖乎乎的,用樹枝劃出襯衣衣領,一個瘦瘦小?小?的,是當之無愧的美少女。
林予墨滿意地展示自己的作品:“小?傅,小?林。”
傅硯禮評價中肯:“私心過重。”
她捏著?下巴讚同點頭:“的確,把你堆帥了。”
適合冬眠的季節,林予墨罕見用起功來。
她從網上買許多酒店管理的書?,報了門功課,惡補她不甚了解的領域,原因很簡單,她覺得大哥大嫂的問題追根究底還是大哥太忙,兩人相處時間不多,她想著?分擔一些,為兩人騰出時間來。
但這類書?籍都很枯燥,她學得苦不堪言。
書?房裡,多了道身影,辦公桌足夠大,新購置一套辦公椅便好,兩個人各占一半,倒也?夠用。
跟老僧入定的傅硯禮不一樣,林予墨還保持著?學生時代?的壞習慣,注意力總是不能很好集中,中途時常要去煮咖啡,洗一些水果,並打擾身邊的好學生,問他是否需要,得到的答案通常是不用,這並不影響她的興致,起身去擺弄咖啡機。
林予墨捧著?咖啡回來,傅硯禮仍舊保持著?開始的姿勢,她疑心他脊柱裡置入鋼板,沒辦法像正常人彎折,否則怎麼能時時刻刻挺得那樣直。
她靠著?咖啡解困時,傅硯禮看完一份文?件。
她咬手指時,又一份文?件放下。
她打嗬欠,眼裡水霧朦朧時,他正在打電話。
……
林予墨沒怎麼見過他工作時的樣子,印象裡跟書?本一樣枯燥乏味,但現在,也?許是麵前攤開書?的襯托,她饒有興趣地觀察起他工作狀態。
工作的傅硯禮正經,甚至有些嚴肅,從她的角度來看,能看見他高聳的眉骨跟深邃的眼窩,過挺的鼻梁,薄唇有著?明?顯唇峰,自然的紅,看起來柔軟溫柔,講電話時聲音冷淡,沒什?麼情緒,作為他的下屬,應當挺怕他的。
他不是個好糊弄的人,要的是絕對?的精準跟準確,電話的內容她聽得雲裡霧裡,不是她涉及的領域,所以她這位門外漢有被小?小?震撼到。
電話打完,傅硯禮注意到她的視線。
“怎麼?”他問。
林予墨誇人的話信手拈來,誇張笑著?道:“哇,傅總好厲害,我得學一學?”
她拍著?手,做戲做全麵。
本是隨口一說,轉念一想又覺得好像可行,便雙手放在桌麵上,說:“你教教我吧,我腦袋還算好使?,你教我,我肯定學得快。”
像那個夏日裡,他給她補習,學業有顯著精進。
傅硯禮是位好老師。
眼前卻不是位好學生,她知道他會心軟,會放縱,他拿她就是沒辦法。
林予墨見他遲遲沒反應,遂開玩笑問:“是不是要交學費?”
是句揶揄他的玩笑話。
傅硯禮淡笑,說:“是。”
他往前傾,手已?經握住她的椅子,往自己身邊拉來,椅子底部滑輪滾動?,她便已?經跟他接近,他探身過來,輕易銜住她的唇。
大掌抵著?她的背往前壓,吻勢加深。
跟以往不一樣,沒那麼溫柔,帶著?點強勢。
林予墨愛死?這種感覺,吻得意亂情迷時被放開,他唇上帶著?瀲灩水光,分不清是誰的,但此?刻,顯得很欲。
傅硯禮道:“現在好了。”
他的意思是,剛才的那個吻是學費。
林予墨知道自己沒出息的紅透臉,還不止呢,她腦袋暈暈乎乎的,像灌下一瓶酒,腳不落地,她心裡想是完蛋了。
她是不慎踩進流沙的人,還沒動?呢就已?經越陷越深。
林予墨輕咳一聲,這時候卻要裝正經,她退到安全位置,板著?臉說彆胡鬨。
書?還沒看幾頁,再做點少兒不宜的事,那叫玩物喪誌,她噘著?嘴,目光重新落回書?裡,認定自己不是會被美色所誤。
隻是看著?看著?,腦子裡多出疑問。
傅硯禮也?是有點喜歡自己的吧,否則怎麼會親自己呢,那麼自然,轉念一想,男人並不可靠,愛跟性可以分開,肢體動?作說明?不了什?麼。
感情好複雜啊。她感到頭疼。
眼下,上頭的隻有她一個人,顯得不太公平,她也?得讓他對?自己神魂顛倒。
怎麼做呢?
林予墨回憶以前,記起的全是傅硯禮對?自己的好,自己說什?麼也?不見他煩,陪著?自己乾蠢事,反觀自己,既沒認真去了解他的喜好,也?沒有為他做什?麼。
現在,她想從了解他開始,參與到他的喜好去。
傅硯禮的生活乏善可陳,婚後因為她才增色不少,她唯一有記憶點的是他床頭放置的幾本書?,睡前會讀上幾頁。
林予墨擦完護手霜,掀開被子在旁邊躺下,餘光瞟到身旁翻著?書?頁的人,她靠過去,主?動?問他在看什?麼。
傅硯禮將?書?封給她看。
英文?原版書?,她看得頭疼,彆說沒看過,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林予墨不死?心,揚了揚下巴,問另外幾本是什?麼。
難得見她這樣好學,傅硯禮合上書?,將?床頭櫃的基本一並拿過她,她翻了翻,也?有中文?的,遺憾的是,她貧乏的知識庫裡,沒跟一本重疊。
沒對?上,也?就沒對?應的話題可聊。
“不喜歡?”傅硯禮問。
她很坦誠地搖頭。
傅硯禮又道:“書?房還有些,你可以挑些你想看的。”
“算了。”
她心裡有數,看那幾本專業書?籍就足夠折磨,她不想再給自己找罪受。
林予墨重新遞回給他,看著?他側身將?書?放過去,她皺著?眉,首次出擊就嘗到挫敗的滋味,她實在沒多少耐心,索性盤腿坐起來,問:“你就沒有什?麼低俗點的愛好?”
像她就很好應付啊,吃飯逛街打遊戲,沒門檻,正常人都能融入,反觀傅硯禮不是看書?就下棋,都是需要動?腦子的。
“什?麼?”傅硯禮沒跟上她跳脫的思維。
林予墨跟著?道:“我們認識那麼多年?,我這輩子大概都很難跟你聊人生,聊詩詞歌賦。”
如果她會,那就不是她了。
她語氣?有那麼點焦急,像是攔路打劫,索要錢財般,她問:“所以如果你要有點低俗點的愛好,我或許還能參與一下。”
傅硯禮偏著?臉看她。
林予墨見他看著?自己沒回答,又是在床上,腦子一時搭錯弦,還以為他指自己,登時雙手將?睡衣給拉緊,睜著?眼辯駁:“我可不低俗。”
雖然他們做的事,的確算不上陽春白雪。
傅硯禮意會過來,啞然失笑,他道:“你想哪裡去了,沒說你低俗。”
林予墨哼哼。
但下一秒,又聽他說:“但可以參與一下。”
轟的一聲,林予墨大腦宕機。
做過幾次親密事後,一些沒頭沒尾的話,兩人都默契的瞬間明?白,傅硯禮希望循序漸進,等她做好準備,她在這種事上向來是隻敢說不敢做,真刀實槍時反倒像隻小?鵪鶉,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準備好,也?不好意思說。
一來二去,摸過碰過,但沒真做過。
探索的過程很好,慢一點也?沒什?麼。
林予墨感覺自己呼吸都急促了些,傅硯禮去關燈,她想著?往常都是關掉燈的,說不關也?可以。
她臉紅透,兩隻手捂著?,隻露出眼珠,顯得單純又好奇,聲音低低的,試探性道:“我想看看。”
這碰過,沒看過。
她還挺好奇的。
接吻擁抱,是必經流程。
傅硯禮話少行動?力強。
等有機會看了,林予墨反倒慫了,一溜煙鑽進被子裡,悶聲悶氣?地說:“不看了,不看了。”
“關燈!!!”
第28章
腿被握住, 輕易就被往下拉去,她還沒反應過來,被子裡就多出一個人來。
傅硯禮雙手撐在她身側, 隔絕出狹小空間,兩個人對視,燈沒關,但裡麵的光線有限, 她動彈不?得?, 加上竭力仰著下巴, 不?讓自己看到不該看的。
相比之下, 他很方便, 隻需垂下眼睫,就能?見春光。
林予墨這會兒已經顧不到這麼多,整張臉燒紅著,溫度很高,身體裡, 身體外都高的燙人,腿間位置在灼燒,額頭鼻尖冒出細汗,她極力想?忽視掉。
這就導致接吻並不?專心。
直到肩膀處吃疼, 她回過神,才知道是被咬了, 不?輕不?重,但是摸過去,留有淺淺的牙印。
林予墨倒呲一聲, 問:“傅硯禮你?是小狗嗎?”
怎麼還要咬人。
“抱歉。”
傅硯禮撐起手臂,扯唇輕笑, 笑裡沒有半點抱歉的意思,剛咬過她的牙齒,森白晃眼。
他隻是忍不?住。
人是會?食髓知味的,一旦品嘗過味道後,往往難以自控,會?貪心,想?要的更多。
他感覺自己?正在漸漸失控。
他眼睛很明亮,唇紅齒白的,很蠱惑的模樣?。
林予墨承認自己?被蠱到,心臟亂跳時捂住他的眼睛,他睜著眼,睫毛刷在手心,像扇動的蝴蝶翅膀。
有些癢,她抿著唇,沒放下手。
她的眼睛藏不?住喜歡。
不?知道傅硯禮會?不?會?看見,發現?她的小秘密。
……
新春將至,林予墨將他們的小家一番布置,該有的都有,雖然到時候放假他們的小家不?長住,但沾沾節日氣氛總是好?的。
年前一起買新年禮物,給?父母長輩,以及親戚小孩,禮物主要是林予墨挑選,她知道家裡人的興趣愛好?,日常相處時有用心記過,挑選起來並不?費力。
她情感充沛,對誰都是真?心實意,一大堆朋友,從念書到現?在,舊時的朋友也一直有聯係。
這在傅硯禮看來,是種超能?力。
其中一份新年禮物,寄去海外,是給?雲杉的。
雲杉向來是不?回去過春節的,錢比她的人更令家裡人快樂,她老早就定好?機票,一個人飛去國外度假。
除夕夜的晚飯是兩家人一起吃的,其實不?合規,是傅硯禮提出的,緣由是林予墨苦哈哈著一張臉,說今年是不?是就不?能?回自己?家過年了。
兩家距離近,也都讚成。
林予墨早已?不?是收壓歲錢的時候,但父母還是預備著一份,她對這個年很是很滿意。
吃過年夜飯,夜裡看人放煙花,她許新年願望,想?要再瘦一些,皮膚更好?一些,要更漂亮,更有錢……許多個,被林晉慎聽見,說老天爺忙不?過來。
林予墨置之不?理,扭頭去問傅硯禮的新年願望是什麼。
傅硯禮立在她邊上,他沒有她腦袋裡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早已?得?償所願,因此並不?貪心,他道:“讓你?夢想?成真?。”
噯。
沒有預料到的回答,林予墨覺得?十分受用,她以前沒發現?傅硯禮還會?講情話。
旁邊的林晉慎很煞風景的冷哼一聲。
林予墨仗著身邊有人撐腰,膽有些許肥地道:“哥你?能?不?能?好?好?學?學?,你?看你?,嫂子都不?愛跟你?站一塊。”
話音落,林晉慎投來一個眼神,涼嗖嗖的,她立刻轉移視線,假裝無事發生。
春節後,更忙碌,見各種親戚,聊不?完的天。
姑姑一家登門,小表弟才上小學?,長相隨姑父,已?能?見帥哥的雛形,但年紀在那?,言行仍舊幼稚,林予墨很愛逗他,拿出雙人遊戲跟他玩。
年紀小,腦袋跟肢體都很靈活,很快嫌棄林予墨反應慢半拍,她氣不?過,抱著雙手,罷工不?玩。
小外甥噘嘴說聲小氣,漆黑的眼珠轉一圈,最?後將主意打在傅硯禮身上,他走過去,小聲叫表姐夫,央求著他跟跟自己?玩。
“他不?會?跟你?玩的。”林予墨搶先道。
“會?的!”
小表弟不?甘示弱瞪回去。
“他跟我是一隊的。”說著話,語氣還挺得?意,眨著眼睛,對著小學?生宣誓主權。
傅硯禮啞然失笑,身邊的小表弟不?死心,扭頭,可憐巴巴望著他:“表姐夫,你?會?跟我玩的對嗎?表姐好?菜,我不?想?帶她玩。”
林予墨聽著,糾正:“是我帶你?玩好?嗎?這遊戲可是我的。”
“我自己?可以買,我有壓歲錢!”
“那?你?現?在去買。”
“現?在才沒賣的!”小表弟扭頭,扯著傅硯禮衣服。
還沒巴掌大的臉,小朋友一個,旁邊抱著手臂的那?位,也不?見得?有多大。
傅硯禮道:“你?表姐不?讓。”
“表姐不?讓你?就不?能?玩麼,你?怕她嗎?”表弟聲音裡全是不?滿意。
他低笑,點頭:“嗯,我怕她。”
小表弟睜著眼又擰著眉,像是怎麼都想?不?明白,嘟囔著:“怎麼都怕老婆呢,我以後才不?要怕老婆。”
林予墨向傅硯禮投去一個值得?嘉獎的眼神,他笑著接下,片刻後起身,林晉慎遞來一杯茶,順勢談起城北那?塊地,政府有意想?發展,地鐵預備延伸過去,地鐵一通,沒幾年,又是繁華地段。
聊完再回客廳,林予墨跟小表弟又握手言和,成為合作隊友。
她神情專注,但死法依然奇特。
小表弟見她遲遲過不?來,自己?又沒辦法繼續往下走,氣得?頭暈眼花,直翻白眼,林予墨回頭,看清小表弟的表情哈哈大笑,故作老成點評道:“你?情緒不?夠穩定。”
“姐,你?是我親姐,我快要被你?氣死了,你?能?不?能?過來呀。”小表弟仰天長歎。
他聲音大,被姑姑聽到,姑姑過來,提醒他今天玩得?夠久了。
小表弟滿臉委屈:“可我都沒玩什麼啊!”
罪魁禍首笑得?更擠出眼淚。
姑姑看出緣由,幼稚的沒眼看,轉而看向傅硯禮的眼裡多出幾分同情。
結過婚後,催婚是沒了,現?在改問什麼時候要孩子,林予墨心想?自己?都沒多大,生什麼孩子,大太急應付過去。
問到傅硯禮,他回答簡潔:“不?急。”
催生的主要壓力不?在他們身上,在林晉慎跟陸宜,結婚多年,一直沒聽到消息,論年紀都已?經不?小,現?在生都晚育。
這些話是對著陸宜說的。
“我知道現?在年輕人都流行什麼丁克,你?們現?在年紀小覺得?沒孩子沒什麼,等?再往後就不?一樣?了,沒孩子可孤獨著呢。”
“是該生了,結婚這麼多年,沒個孩子那?像個家。”
“……”
陸宜性格好?,對這些話並沒不?適,隻是笑著點頭應付。
“是我不?想?要。”林晉慎走出來,冷著麵,不?近人情的樣?子,他道:“你?們要說可以跟我說,跟她說沒用。”
他古板嚴厲是出名的,沒人敢跟他聊這些,也就悻悻地轉到其他話題上。
林予墨跟陸宜去廚房洗水果,陸宜知道她前段時間擔心他們婚姻狀況,暗自做許多事,這覺好?笑又可愛:“你?哥不?會?做這些事,他送東西隻知道看價格,結婚紀念日送我的幾支包,還得?過十年才能?背出去。”
送花送香水,不?是林晉慎的風格。
“是我哥提過,我代他買的。”林予墨道。
“予墨,我跟他不?是剛結婚。”言外之意是不?用哄著她,她心裡比誰都清楚。
陸宜見水果浸泡得?差不?多,瀝乾水後,又用流水細致衝洗,她道:“你?放心,我跟你?哥短期內並沒有離婚的打算。”
短期內。
往後呢?
陸宜又問:“不?說我們的事了,你?呢,婚後生活怎麼樣??”
“我,我挺好?的。”
林予墨脫口而出,回答又認真?去想?,婚後,的確沒什麼不?滿意的。
陸宜莞爾一笑:“看出來了。”
愛會?滋養出血肉來,眉宇之間,藏不?住的。
晚飯過後,林予墨有些積食,不?怎麼舒服,因此早早回房躺下,沒多久房門被推開,傅硯禮進來,端著一碗消食的蘿卜湯。
喝過湯,沒那?麼快見效。
傅硯禮給?她揉肚子,這事他已?經做得?駕輕就熟,畢竟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需要,手掌溫暖,力道輕,她有感覺到緩解。
她想?到白天催生的話,還沒認真?跟他談過這件事,她問:“傅硯禮,你?想?要孩子嗎?”
“不?想?。”
回答簡潔。
“為什麼?你?們男生都不?用自己?生,在這方麵不?都挺隨意的嗎?”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堅定。
他們也不?是養不?起孩子的家庭,不?需要考慮家庭成本。
傅硯禮雖然對小孩沒有特彆喜歡,但也不?會?特彆反感,再說,到時候有月嫂有阿姨,並不?麻煩。
傅硯禮一邊揉一邊替她整理好?衣服,屋子裡有暖氣,睡衣也是輕薄款,揉兩下不?可避免碰到皮膚,溫如羊脂,積食的肚子微凸,不?像平時那?樣?平坦。
腰細細的隻手可握,薄白的肚皮,他想?象不?到這裡麵孕育小生命的樣?子,那?份重量,難以承受。
他知道生育很疼,而林予墨怕疼。
隻為這一條,他就可以不?要孩子。
傅硯禮抬頭,跟她對視,道:“一個就夠了。”
林予墨說是啊,“是隻要一個。”
生一個都讓她恐懼,彆說兩個了。
傅硯禮無奈地笑笑:“我的意思是,帶你?一個就夠了,沒打算再要一個。”
第29章
林予墨被說成小孩, 卻不怎麼生氣,相反對這句話沒什麼抵抗力,眨眨眼, 有泡泡往外冒,冒出水麵接觸空氣,發出啵的清脆聲響。
傅硯禮的掌心是暖的。
被揉的小腹也是暖的。
做小孩多好。
無憂無慮,是件奢侈的事情。
春節結束得猝不及防, 快樂短暫, 痛苦永存, 更難以接受的是站上體重器, 看到數字那一秒, 林予墨知道自?己會胖,畢竟每份高熱量食物都?暗中標好斤數,但那憑空冒出的五斤還是讓她久久震顫。
於是傅硯禮出來,看到的畫麵是——林予墨從體重下來,摘掉手表, 脫去褲子,再抬起雙臂,將上衣也一並脫下,隻剩內衣褲, 再吸著小腹重新站上去,態度虔誠, 視死如歸。
“啊!!!”
整間臥室響起悲痛的哀鳴。
他從表櫃裡取出腕表戴上,低垂著眼睫,笑意滿溢。
新年工作?第一天, 林予墨準備開工紅包,又訂上下午茶, 她已決心?減肥,自?己隻要一杯美式,甜點一律沒碰。
她將照片分享給傅硯禮,並表示,自?己是全天下最漂亮心?地最心?善的老板。
傅硯禮無趣地回?:你是。
林予墨心?情好,忽視掉細節,閒聊幾句,說什麼都?好,就?是她的錢包一下子癟許多。
沒兩?分鐘,她收到銀行轉賬信息,打眼看過去,七位數。
傅硯禮發來消息:【鼓起來了嗎?】
林予墨盯著那幾個字咬咬手指,忍不住笑,遂回?:【感謝傅總對?員工小林的慰問,員工小林將永遠為您服務。】
她收起手機,很喜歡這?樣乾脆利落的表示。
美式喝到一半,陳絲絲敲門進來,替其他員工表達謝意。
“應該的,大家?吃開心?就?好。”接著又道:“跟大家?說,今天早點下班,晚上大家?一起吃飯,花銷記在我個人賬上。”
早下班團建誰都?喜歡,陳絲絲臉上藏不住情緒,咬唇笑好幾下:“謝謝小林總,我這?就?去跟大家?說。”
“去吧。”林予墨語氣豪爽。
沒多久,樓下就?傳來反響熱烈的歡呼聲。
最該謝的是金主?,花彆人的錢就?是不心?疼。
工作?逐步步入正軌,林予墨開始著主?動接管些酒店事宜,林晉慎有些意外,跟著考她幾個問題,發現她私底下有做功課,先將小部分分給她去管理。
其中,有工作?需要跟陸宜接洽,陸家?是做生活用品起家?,包括家?居用品,個人護理,服裝家?紡,一來二去,兩?人接觸變多。
林予墨向陸宜吐槽自?己在親哥的暴政下苦不堪言,她本以為自?己主?動會讓林晉慎小小感動,卻沒想到她拿他當?親哥,他拿自?己當?牛馬,奴役她越來越順手。Q群搜索八⑴四8⑴6酒6三看更多完結文
暴君啊暴君,她還不敢跟爸媽抱怨。
陸宜笑道:“你哥是很看重你的。”
“看重我有被他欺壓的潛質。”
“你怎麼那麼怕他?”陸宜是獨生女,雖然有表哥表弟,但關係到底隔一層,所以不是很能體會他們之間的關係。
“血脈壓製,我從小就?怕他,我們家?都?挺怕的,再說,我哥這?樣子,嫂子你難道不怕嗎?”
林晉慎若是沒有管理公司,就?該去學校,擔任教導主?任一職,絕對?得心?應手。
陸宜彎唇:“是有一些。”
林予墨找到同盟,手握了又握,表示以後被欺壓後可?以跟她多吐槽吐槽,彆悶在心?裡,她雖然不敢為她出氣,但可?以跟她一起偷偷罵他。
慫是慫了些,但可?以解氣。
也是去找陸宜的時候,再次見到黎顯,兩?人如今往來也是因為工作?,上次聊過後,林予墨沒那麼草木皆兵,知道黎顯是律師,如今在國?內開一家?律師事務所,現如今,是陸家?的法律顧問。
陸宜對?黎顯,隻是工作?關係。
再次見黎顯,他身邊多出一位女生,個子高挑,氣質出眾,頭發僅是簡單紮成低馬尾,露出骨相飽滿平整的臉,戴著眼鏡,鏡片薄度數不高,一雙杏眼清冷堅毅,高知的女性形象。
林予墨幾乎一眼認出對?方來。
跟傅硯禮同屆,高中時的文科女神,寧嘉。
黎顯主?動向林予墨介紹:“寧嘉,費儘心?思挖來的,現在是我們律所的新合夥人。”
“寧律你好。”她伸出手,“林予墨。”
“你好。”
兩?人隻簡單交握下手。
“我記得你,我們是校友,你當?時是傅硯禮身邊的小妹妹。”寧嘉道,聲音不冷不淡,並沒有讓人感覺不舒服。
林予墨沒想到她會記得自?己,畢竟那時候她挺不起眼,她提起傅硯禮的名字,記得他身邊的小妹妹,她控製不住地想,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許並不是沒有說過一句話的緋聞對?象那麼簡單。
她展眉一笑,說現在自?己再稱小妹妹就?有裝嫩的嫌疑。
“也對?,不是以前了,我從朋友那聽說你們結婚的消息,遲到的新婚快樂隻能現在補上。”知道傅硯禮結婚的消息,寧嘉很意外,更意外的是知道結婚對?象是林予墨,她以為傅硯禮隻是拿她當?妹妹。
“謝謝。”林予墨道:“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先去工作?,有時間再聊。”
“好,改天見。”
轉身時,林予墨餘光仍留在寧嘉身上。
寧嘉的現狀,是從陸宜那得到補充,她學業優越,考上國?內最高學府,法律專業,碩博連讀,業務能力極強,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律所合夥人,兼職大學講師。履曆閃閃發光,全憑個人能力。
十多年過去,她更漂亮也更有氣質,比起當?年他們領獎時,現在更登對?。
同樣是天才型,誌趣也該更相投吧。
理智告訴她不該多想,但情感上難以控製,傅硯禮一直沒說過他吻過的女生是誰,她還是覺得是寧嘉可?能性最大。
而?寧嘉看起來理智清醒,認為兩?人家?庭懸殊沒什麼可?能,甩了傅硯禮也不是沒可?能。
林予墨自?個兒就?腦補出一場大戲。
以前是喜聞樂見的八卦,現在身臨其中,心?情再也不似往日平靜。
這?種情緒,林予墨沒帶回?去,進門前整理心?情,雖是低落些,沒遷怒傅硯禮,她洗澡出來,甚至給自?己溫牛奶時,捎帶上他的一杯,送去書房。
要走時,瞥見桌麵上一封邀請函,隨手拿來看眼,發現是高中同學聚會。
“同學聚會弄這?麼正式,精英就?是不一樣。”林予墨正反看一遍,的確很正式,邀請函上印著邀請人的名字,比一些商業會談還要嚴謹。
她看到時間,去看手機:“在這?個周六啊。”
“我沒打算去。”傅硯禮平靜道。
“為什麼,同學聚會多有意思。”作?為熱衷組織同學聚會的林同學來說,對?他這?種行為不是很理解,“你有工作?推不開?”
“沒有,隻是不想。”
林予墨把玩著邀請函,心?裡想著另外一件事,說:“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代?替去。”
“你不會想去的。”
“我想去。”
傅硯禮轉過辦公椅,麵向她,道:“你誰都?不認識。”
“誰說的,不是還要喬珩嗎?”
林予墨越說越覺得可?行,高中聚會,正是打探消息的好機會,她不想放棄,遊說傅硯禮帶自?己出席。
傅硯禮問:“為什麼這?麼想去?”
林予墨睜著眼睛瞎扯:“你想啊,你娶了我這?樣好的老婆,他們要是沒看見,不就?相當?於錦衣夜行嗎?”
“而?且高中誒,多好的年紀,我想知道去聽你那時候發生的事情。”
尤其是愛情有關部分!
傅硯禮被說服,點頭同意。
林予墨心?滿意足回?臥室去挑衣服,試過幾套,配飾都?是精挑細選,力爭無可?挑剔,滿心?歡喜並沒持續多久,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花團錦簇,頭一次覺得似乎用力過猛,遠不如寧嘉簡潔大方,她將配飾摘下,放進首飾盒。
她不是一定?要跟寧嘉比,隻是會忍不住去想,傅硯禮原本有更好的選擇,本不該跟自?己湊合的,她是不是耽誤他了?
情緒一直持續到睡覺。
林予墨雙手規矩地放在小腹,眼睛盯著天花板,聲音悶悶的,她突然出聲問傅硯禮,為什麼會同意跟她結婚。
她知道她那天喝醉說胡話,傅硯禮沒有,之後兩?人也談過,他的說法無異於兩?個人都?到談婚論嫁的年紀,與其一直被催,不如搭夥結婚,一勞永逸。
“你的選擇很多,為什麼是我呢?”她問。
沉默片刻,傅硯禮答:“如果?不是你,我也沒想過結婚。”
林予墨怔愣片刻,想的卻是,婚姻於他是麻煩,他沒精力去認識新的人,選她,是兩?人認識多年,省去許多事。
她感覺胸口堵得慌,突然不想再問下去。
“關燈,睡覺。”她道。
燈一關,房間裡陷入黑暗吞沒,林予墨睜眼又閉眼毫無睡意,翻來覆去,胸口發堵,什麼都?不說又覺得憋屈,忍氣吞聲不是她性格,一骨碌爬起來,啪地將燈重新打開,在傅硯禮還沒反應時,她一抬腿,騎坐在他身上。
她擰著兩?道眉,表明此刻很不開心?,她語氣嚴肅又鄭重道:“傅硯禮,我不管你婚前是怎麼想的,又是為什麼跟我結婚,但從現在開始,你就?要明白一個道理,我是你的太太,是全世界最可?愛最棒的老婆,僅此一款,是稀缺品,你娶到我,是中□□中彩票,花掉你所有的運氣了。”
傅硯禮並不知曉她今天的心?路曆程,眼神些許茫然疑惑。
林予墨卻撐著手臂往下壓來,惡霸似的道:“你聽清楚沒有?”
傅硯禮卻注意到另一處細節,距離太近,視線不知道如何?安放,他往上,去看她的眼睛。
鎮定?片刻,才道:“那麻煩這?位全世界最可?愛最棒的老婆,把扣子先扣上。”
林予墨一愣,低頭,才發現睡衣一顆扣子在她翻來覆去時蹭掉,領口本來就?低,一顆扣子解開,加上她動作?幅度偏大,滿園春光管不住。
她竟沒感覺到透風。
一定?是被氣糊塗了。
“……”
由於這?顆扣子的失誤,導致她剛攢起的氣勢全無。
林予墨也是要麵子的,板著臉,嘴比石頭硬,道:“你都?摸過,給你看看又怎麼樣。”
說話得硬氣,行為卻很實誠,坐起來,將扣子給係上。
她臉紅得都?能滴血,仍強撐著臉麵:“它也是你見過的絕無僅有的寶貝。”
說完就?有些自?閉,她在說什麼東西啊?!不如一頭撞死,就?算她英年早逝。
傅硯禮眨眼,隨後不急不緩道:“我隻見過它。”
“也的確是絕無僅有的寶貝。”
語氣一本正經,是不帶情/欲的誠心?實意的讚美。
林予墨眼一黑,人更自?閉了。
第30章
周六當天, 林予墨保持著原風格,裙子外套大?衣,耳垂一粒圓潤珍珠, 襯得軟玉溫香,妝容明豔大?氣,轉盼流光。
兩人準時抵達,到現場才注意到在場的人並不多, 攜家帶口, 也才二十來個, 喬珩曆來是組織者, 這次也不例外, 忙前?忙後讓人吃好喝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人逢喜事。
傅硯禮參加同學聚會是件新鮮事,喬珩抓住機會,自然不肯放過調侃一番。
喬珩問林予墨:“你是吹什麼枕邊風,把他給哄來?”
“你們是好朋友, 他給你麵子咯。”
“他要?是真給我麵子,也不會這麼多屆,他才來這一次。”
林予墨將邀請函拍他手裡:“也許是你這次特彆?有誠意。”
喬珩輕嘖一聲。
傅硯禮掃眼過來,問:“人到齊了嗎?”
“……還沒, 有一個。”
“戚曉筠是嗎?她?讓我帶話,說?她?今天有工作?來不了。”旁邊響起聲音。
喬珩神色稍變, 問:“周六有什?麼工作??”
“那就?不知道,她?反正也沒參加過,這次說?要?來我還挺奇怪的。”
“行, 人到齊就?不等,各位, 先落座。”
傅硯禮帶林予墨落座。
在座的人,她?隻認識傅硯禮跟喬珩,她?也不見拘謹大?方跟人自我介紹,還沒介紹,對?方先道:“我知道,小祖宗嘛。”
不光他一個人知道,其餘人也認識林予墨,他們結婚的消息,還讓班群震驚,平時潛水半年?沒人說?話,那天晚上聊到半夜,喬珩發過幾張婚禮照片,一群人感歎郎才女貌,很是般配,跟著追憶起往昔。
林予墨哭笑不得:“為什?麼叫我小祖宗?”
出處在林予墨第一次來他們班找傅硯禮,十三四歲時便已經生得很漂亮,班裡的男生如狼似虎趴在後麵偷看,更讓他們吃驚的是,傅硯禮對?她?的態度跟其他人不一樣,輕言細語,溫柔得過分,他們以為兩人是兄妹,但兩人長相又並無相似之處。
好奇心驅使下,隻能去?問喬珩小姑娘是誰。
喬珩睨一眼過去?:“祖宗。”
眾人愕然。
祖宗,誰的祖宗,傅硯禮的祖宗?
再從窗外望去?,小姑娘仰頭擰眉,神情著急的模樣,話說?到激動處手腳並用比劃,高出小姑娘一個腦袋還多的傅硯禮不得不低下頭,偏耳去?聽,平心靜氣,偶爾,還會勾動唇線。
這個詞,變得靈性起來。
後來的事逐漸加深刻板印象,小祖宗的名頭也越叫越響,隻是他們都是私底下叫的,並不敢讓傅硯禮知道。
林予墨側目而視,喬珩笑容無辜,她?恨恨道:“你又在外麵抹黑我。”
喬珩舉起手,跟自己?撇清關係:“我當時就?隨口一說?,你要?不做那些事,誰能叫你小祖宗。”
初中小女生會有什?麼煩惱,無外乎做不完的作?業,考出爛成績沒臉找父母簽字,跟小姐妹間置氣,被沒收的小說?跟雜誌……她?搞不定的,第一個想?到的人總是傅硯禮。
傅硯禮如阿拉丁神燈,無所不能。
她?艱難接受小祖宗的稱呼,偏頭問身邊人:“你背地裡也是這麼叫我的?”
“沒有,我不知情。”傅硯禮抿唇淡笑。
“還是你好。”
這句話,是看著喬珩說?出的。
喬珩沒想?到十年?後還能被人揭老底,賠罪地倒茶:“是是是,是我不好。”
在場有人道:“要?知道傅總以前?高冷得很,對?班裡的人基本都不怎麼搭理,班裡有同學?去?請教問題,通常是寫出過程,最多贈送五個字,這樣,再這樣。”
“這麼裝,你們是不是特彆?看不慣他?”林予墨好奇問。
“開始是,但怎麼辦,看不過去?也贏不了,最後認命,誰能一裝裝三年?。”對?方笑。
“傅總應該還記不全班上的同學?。”
“肯定,除去?喬珩,跟其他人說?的話,十根指頭都能數清楚。”
喬珩跳出來:“說?真的,我跟他也不熟。”
“……”
林予墨托腮,聽得興趣盎然。
那是另一個傅硯禮,從未在她?眼前?存在過。
同學?聚會變成批鬥會,傅硯禮給自己?倒滿酒,敬在座:“抱歉。”
眾人舉杯,一笑置之。
喬珩身邊的同學?歪頭小聲跟他說?,傅硯禮似乎變許多,以前?周身像是有屏障,將他們隔絕開,現在距離感沒那麼強。
他皮笑肉不笑,心想?假的,不過是小祖宗在這,維持人設罷了。
傅硯禮這個人他再了解不過,看著溫和,實際心冷得很。
同學?聚會,話題大?部分圍繞在過去?,最令人懷念,是套著校服,清湯寡水的青澀,有人忽地提起高中時,男生裡傅硯禮是風雲人物,還有一位,大?半個學?校男生都喜歡,叫寧嘉,在座的半數都坦白暗戀過她?。
而寧嘉跟傅硯禮,有過傳聞。
當時沒人敢問,現在來好奇求證,問他還記不記得。
林予墨放下筷子,沒去?看他,但停下其他動作?,想?聽他會怎麼回答。
傅硯禮略沉思,喝過酒後眼睛澄亮,他道:“文科狀元?”
“是的,你還記得。”
林予墨心一沉,連人是文科狀元都記得,男人果然都靠不住,再相信傅硯禮,她?就?是小狗。
對?方問傅硯禮兩人的事是怎麼回事,傅硯禮隻道:“沒有的事。”
“原來如此。”
林予墨拿著筷子,非要?去?夾作?為配菜的花生米,三兩下都沒夾起來,傅硯禮看見,隨即替她?夾進?她?碗裡,同時還有彆?的幾道菜。
她?皺著眉,將他夾的撇去?一邊。
她?才不吃。
“如今都在成家立業的階段,我們這些老同學?見一麵少一麵,我建議,我們舉杯,希望來年?還能再聚。”
喬珩遞過一個眼神:“有我在,聚會就?會一直辦下去?。”
飯菜沒怎麼動,多是聊天喝酒。
聊到班裡結過婚有孩子的,已經過半數,有人插話道:“戚曉筠也快了,她?跟男友在一起五年?,快訂婚了,預計年?底辦婚禮。”
“看來都好事將近。”
“結婚是什?麼好事,那男的跟他家裡都不簡單,真要?一起過日子有得受哦。”
喬珩碰倒玻璃杯,裡麵酒液已空,隻是杯子碎掉。
他叫來服務生處理,跟其他人抱歉:“不好意思,手滑。”
傅硯禮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不動聲色拍下他的手臂。
喬珩重新坐下,臉上堆滿笑,給自己?倒酒,也給傅硯禮倒上:“機會難得,大?家繼續喝啊。”
聚會到後麵就?有些許無聊,喝酒的男士繼續在喝,不喝酒的女士已經移步旁邊的沙發區,林予墨平時擅長交際,這會兒也再沒興致,隻時不時回應幾句。
一直到十一點結束。
喬珩喝得酩酊大?醉,傅硯禮看著好些,瞧不出來,但身上有酒味,想?必喝的也不少。
林予墨沒沾酒,可以開車,跟傅硯禮扶著喬珩,將他塞進?後座,他身子一歪往下倒去?,自個兒挑舒服姿勢躺下。
傅硯禮坐副駕。
林予墨繞去?主駕,去?麵板先將去?喬珩家的導航搜出來,車裡是兩隻醉鬼,空氣全是酒精味道,她?嫌棄皺著鼻尖,忍下將兩人扔下車的衝動。
她?還是生氣,抿著唇,看什?麼都不順眼。
“予墨,這條道是直行,左轉道在靠左那條。”今晚,傅硯禮喝得比平時多,有失衡感,軀殼與靈魂割裂,他有些失去?軀殼的掌控感,靈魂是獨立的,比任何?時候都要?輕鬆。
他意識是清醒的,見車沒有換道的意思,出聲提醒。
車換道,車裡卻沒有回應。
傅硯禮偏頭看她?,不確定她?是否聽到,於是再叫她?的名字。
林予墨眉毛擰得更厲害。
傅硯禮遲緩做著眨眼動作?,問:“你是在生氣?”
“是。”林予墨敢作?敢當。
“因為我喝多酒?抱歉,今天特殊,以後不會。”他溫和地跟自己?保證,語氣放軟,在哄她?。
她?知道,沒法做到無動於衷,又沒辦法不去?在意,抿著唇沉默一直到紅燈停下,眼裡帶著薄怒望過去?。
上車,傅硯禮脫去?外套,襯衫上套著毛衣,水洗過般的眼睛溫潤凝視著她?,唇紅齒白,乾淨得過分,比平時看起來更斯文。
對?上這樣一張臉,生氣需要?意誌堅定。
“今天有多特殊,你明明之前?都不想?來。”還是她?非要?他帶自己?去?的,“要?說?特殊,是提到以前?吧。”
“嗯?”傅硯禮眼裡迷惑。
林予墨繼續道:“不就?是提到你們高中時兩位風雲人物,你是一個,另一個文科狀元,是你們眼裡的女神。”
文理文理,聽著怪般配的。
車那邊一時沒聲音。
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林予墨胸口堵上塊大?石頭。
她?忍不住腹誹嘟囔:“誰還不是個風雲人物,我高中的時候也有很多人喜歡,不就?是文科狀元,我要?是選文科,沒準也能混個狀元。”
退一萬步講,她?成績差,他當補習老師的就?沒有一點錯嗎?
因為在十字路口,等綠燈的時間格外漫長,倒計時十秒時,傅硯禮道:“林予墨,你是在吃醋嗎?”
她?吃醋?
林予墨難以置信看他一眼。
她?指著自己?,道:“我吃醋?”
“我會吃醋?我吃什?麼醋,吃你的醋嗎?”她?乾巴巴連笑幾聲,似想?證明這種說?法的可笑程度,結果變成她?一直在重複。
林予墨正色道:“我沒有吃醋。”
傅硯禮靜靜地端坐著,隻是笑,沒有跟她?爭辯的意思,那笑在她?看來帶著篤定無需辯解的意味。
她?有些惱,手搭在方向盤,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吃醋怎麼樣?”
“我是你老婆,老婆吃老公的醋,天經地義!”
撇去?話裡含義,她?說?得挺有氣勢,理直且氣壯。
傅硯禮還在笑,起初隻是唇角勾起些許弧度,到現在啟唇露出森白的牙齒,笑意爬上眼角眉梢,快要?從眼裡溢滿出,是身心愉悅的笑。
林予墨被笑得掛不住臉,正要?發作?時,聽到後座哇地一聲,喬珩吐了。
也是這時候,她?才想?起,後座還有一個人,